陸琬大我三歲,那年她隨長安王回京。
彼時陸琬率領(lǐng)羽林衛(wèi)以少勝多,大敗匈奴的哈沁泰可汗,十八歲的三品女將軍是大燮百年未有的,所過之處,百姓夾道歡迎。那時我剛剛接手醉香樓,以林二的名字在京中活躍,在樓上驚鴻一瞥,便再也無法忘卻。
其實在我兒時曾見過陸琬,那時我被送進宮陪伴當時還不是太子的陸珣讀書,因為體弱經(jīng)常在書房被欺負,一次因為風寒咳嗽,被其余世子為難,便是陸琬出手替我解圍。太子那時便懼怕陸琬,因為他總是闖禍,沒少被教訓(xùn)。
后來,圣上登基為帝,邊境不穩(wěn)。
長安王接旨戍守邊境,隨行的便有陸琬,后來幾年聽到陸琬的名字都是從捷報中,她去了哪里平定了哪里的叛亂。匈奴自古驍勇善戰(zhàn),其中以北邊的哈沁泰可汗所在的部落最出名,陸琬與其周旋了一年半才將其擊潰。
云麾將軍,三品武將。
稱謂是圣上親賜的,品級是戰(zhàn)功積累的,她從世子郡主中最懂事的那位變成最出挑的一位,當年提親的人能將長安王府的門檻踩平。便是太后,為她指點的幾家夫婿都是人中龍,如今都是各部的重臣亦或是武將。
而我隨著陸珣成為太子,是他的心腹好友也是他的謀臣,但相國嫡子的名號太過招搖,不僅為東宮帶來隱患,也會為相國府和自己帶來暗箭。故此,相國嫡子體弱前往江南養(yǎng)病,庶子在京中經(jīng)商成為大家的認知。
父親親自監(jiān)軍這件事在當年震驚朝野,他是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途中遭遇的暗殺難以計數(shù),是陸琬派羽林衛(wèi)自己的副將一路護送才得以安然無恙,在邊境監(jiān)軍期間更是親自護衛(wèi)。當年軍營遇襲,是陸琬攜親衛(wèi)破陣才得以將他父親救回,如今陸琬在夏季不穿紗衣的原因也是如此:她為救相國,手臂被敵軍用刀砍傷,留下很大的疤。
當年驚鴻一瞥,我將陸琬畫在紙上掛在書房,父親監(jiān)軍回來無意間發(fā)現(xiàn),這才知道我對陸琬的感情,他斥責我兒女私情,說郡主心中是國家大義。當年他在邊境監(jiān)軍,便發(fā)覺郡主大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志向。
我一直拒絕著母親安排的婚事。
并不是覺得自己一定能娶到陸琬,只是覺得其余女子或許有區(qū)別于陸琬的優(yōu)秀之處,但不是陸琬終究還是不行的。她有國家大義,我有我的抱負,她駐守邊疆,我扶持東宮,她安穩(wěn)國境,我抱負社稷,或許這樣才會覺得自己在同陸琬一起努力吧。
東宮之位并不好坐,生在帝王家很難再有圣上和長安王那般的兄弟情義,更多的還是像陸珣和其余皇子那般的明爭暗斗。陸珣在明處,我在暗處,面對其余皇子還算能夠應(yīng)付,直到兩年前眼線來報二皇子有奪位之意,我們一直都是緊繃神經(jīng)的。
我以庶子的身份在京,為的是東宮安穩(wěn),父親知道,母親知道,姑姑知道,圣上知道。身為皇后的姑姑曾問過我為何要做到這般,明明我當年若是以嫡子的身份,便是狀元郎也是輕而易舉的。我只是想起來那年陸琬對我說的話——“他們欺負你,是因為你是東宮的伴讀,是他們求不來的身份,更是他們?nèi)找箍嘧x也趕超不上的才學(xué)。正是因為你與眾不同,所以他們才會百般阻撓。而你的頭腦便是對付他們最好武器,有的時候聰明的辦法勝過千軍萬馬。”
我便是以這樣的方法保護著東宮。
圣上曾在東宮面見過我,問我有沒有想要的,我保護東宮,出謀劃策他盡可以滿足我,我第一次求的便是同陸琬的婚約。圣上自然有猜忌,歷代君王都怕外戚專權(quán),更何況陸琬身后是代表兵權(quán)的長安王府,我答的便是當年初遇陸琬的情景,陸琬同我講的話,還有我為何匡扶東宮,因為這一切都是陸琬。
陸琬,同長安王一般。
長安王雖鎮(zhèn)守邊境保家護國但從不逾越,不以軍功炫耀,因為他自小由圣上扶養(yǎng),若非圣上他或許活不過皇子爭斗。而陸琬也是如此,她雖有戰(zhàn)功,但深知一切功名源于皇恩,她自小便是兄弟姐妹之間的明事者。
圣上或許想過我回答的千百種,卻沒想過我是這般回答的,他只回答我——“陸琬的婚事不是一道圣旨能說的算的,這些年她推辭過多少次你應(yīng)該了解,若是她親自來求旨取消,你不要來找朕說理。既然你心悅陸琬,便自己想辦法追求到,這是大男人應(yīng)該做的。”
我想,圣上應(yīng)該是想到自己當年迎娶姑姑的場景了吧,同樣是什么都沒有毫無勝算的皇子,同樣十分耀眼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