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果然開始降溫,林安夏正坐在電腦桌前剪視頻,都能聽見窗外疾呼的風(fēng)聲和驟降的溫度。
她找了件厚外套披著,突然想起伯邑考房間的被子是薄款的羽絨被,萬一后半夜冷了,怎么辦?
沒辦法,林安夏又撅著屁股翻柜子,將賢惠順順曬過的被子,掏了一床厚實的出來。
暄軟的被子幾乎要遮住她的視線,艱難的推門出去,外面的冷空氣吹得她渾身發(fā)抖。
經(jīng)過鄂順房間時,還能聽見一聲凄厲的貓叫,果然吃飽了就作妖。
林安夏腳步不停,伯邑考的房間在鄂順隔壁,是最靠近圍墻的一間房間,前面還種了棵樹,夜里看著有些陰森。
“咚咚……”
屋里人大概也沒睡,很快門就開了。
“夏夏?”伯邑考一開門,就見到抱著米色被子,穿著絨絨外套站在門口的姑娘,看起來像是晚飯后吃到的千層蛋糕,綿軟甜蜜又可口。
林安夏抱著被子就往屋里走,“夜里降溫,我給你送床被子來?!?/p>
伯邑考趕緊上手將被子接了過去,然后道謝。
敞開的門外有細(xì)密清冷的風(fēng)進來,打在身上確實涼絲絲的,伯邑考這才感覺到溫度的驟降。
林安夏看見墻上的掛壁式空調(diào)還有沒揭下來的塑料薄膜,將小茶幾旁邊的凳子搬過來,踩著它就站了上去,伯邑考都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將被子扔在床上,自己靠過去,手臂微微張開,做出護衛(wèi)的姿勢。
畢竟這個房間之前沒有人住過,東西都是新的,好在裝修的時候,都是挑的好家具,過了這么幾年沒用,空調(diào)什么的,依舊好使。
遙控器上有圖標(biāo),伯邑考學(xué)的漢字還不全面,但看個遙控器還是可以的。
伯邑考頗為動容,僅僅因為降溫,林安夏還特意跑來送被子。
夜深人靜時,他自己也會想,這樣一個陌生的時空,誰還認(rèn)得西岐世子伯邑考?
陌生的文化,陌生的生活方式,陌生的人群……一切都是陌生的,這樣的環(huán)境里,人尋不到歸屬,就會無可自抑的產(chǎn)生恐懼。這是人之常情,伯邑考能理解,但不代表他自己能克制。
他會想父親可曾脫困?會想弟弟如今可聽聞了他的死訊?會想姬發(fā)以后真的做了武王嗎?會想在這陌生時空,他接下來要怎么走?
如今他一個無處可去的陌生人,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伯邑考突然安定了許多,或許是身上的幾件衣服,或許是床上的柔軟被褥,也或者是頭頂嗚嗚吹起的風(fēng),總歸是沒有那么多的悵惘了。
林安夏又看了一遍衛(wèi)生間的用具,鄂順已經(jīng)教過伯邑考了,她只是想看看還有沒有缺的。
伯邑考跟在她身后轉(zhuǎn)了一圈,安慰道:“這里一切都好,并沒有什么缺少的?!?/p>
倒不如說這樣的生活太好了,明亮到幾十盞燭火也比不上的白熾燈,隨時可以取用的熱水,冷熱都能調(diào)制的空調(diào)……
如果他那多病痛的老父親和精力旺盛的弟弟都能來就好了。
林安夏站在門口躊躇片刻,心細(xì)如發(fā)的伯邑考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問道:“夏夏可是有什么話想說?”
猶豫了一會兒,林安夏探頭看了看隔壁房間,見沒有聲音,便壓低了嗓子,將腦袋靠近了伯邑考,渾然沒有發(fā)現(xiàn)青年略微僵硬的身體,她問:“你在來這里之前,可有聽說南伯候父子的事?”
伯邑考恍神一瞬,立刻反應(yīng)過來她真正想問的。
想到自己初入朝歌城時,見到的場景,他嘆了一聲,也壓低了聲音回答:“大王將三大伯候的頭顱懸掛在城墻上,至于南伯候世子的情況,我并不清楚?!钡喟胧遣缓谩?/p>
林安夏一個現(xiàn)代人,她根本想象不出那樣的場景,只是替鄂順難過。
鄂順如果知道他的父親在死后還遭遇這樣的侮辱,豈不是很傷心?
林安夏只覺得外頭的風(fēng)更冷了,吹在臉上像是刀子在割。
作者老是突然扎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