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何孟說的沒錯，我有比活著更重要的東西……】
“嘉禾?！睖厝岽认榈穆曇魝魅爰魏痰亩?，“你會用筷子嗎？就是這樣?！蹦赣H拿著筷子上下比劃著。
年僅兩歲的嘉禾熱烈而激情地回應(yīng)著，盡管他不知道什么是筷子，盡管他還說不出復(fù)雜的句子。
“神不能無處不在，所以創(chuàng)造了母親。”——史鐵生。
可能有些話語過于偏激，但對于嘉禾來說，世界上的任何一種愛都比不上母愛！
記得那一年，嘉禾剛滿四歲。
嘈雜的敲門聲打醒了母子倆的美夢。
“你認識嘉裕華嗎？”
聽到是嘉禾的父親，母親立即警覺起來。
“你們找他干嘛？”
“還債。”
“還債？還什么債？”
見母親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那催債人冷笑一聲。
“賭債，幾個月前，你的老公嘉裕華在賭場輸了幾萬塊，你明白了嗎？”
【賭場，賭債，巨額的負債?！?/p>
一時間讓母親有些不知所措，作為家庭主婦的她，對于嘉裕華在外邊的一切都是一知半解。
“女人固然是脆弱的，但母親是堅強的?！薄旯?/p>
在之后，嘉裕華死性不改，拿著母親的嫁妝去變賣，為他的賭博當(dāng)做資本。
年紀尚小的嘉禾還不能理解，為何母親天天以淚洗面，更不能明白，為什么第二天清晨的枕頭上總會多出些淚水。
不過，母親并沒有離開這個家庭，也沒有逃避。
為了孩子，也就是嘉禾，她愿意在最好的年華去廠里打工。
那時，沒有摩托車，那就搭公交。
加班到深夜，末班車也沒有了，那就徒步回家！
對此，你還能想象地到，這位母親在年輕時是喜歡染發(fā)，是喜歡追星，是喜歡旅游的少女嗎？
關(guān)于青春，盧秀珍女士早已將熱愛埋藏在她的孩子身上，濃縮成一滴滴母乳，匯聚成一次次教誨。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活著更重要的東西，那一定……是我的母親。】
睜開眼，嘉禾發(fā)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這是我的家？”
搖晃的木馬，溫和的陽光，以及耳邊的搖籃曲。
“咋了？我家寶貝是睡不著了嗎？”母親淺淺地笑了一下，卻勾起了嘉禾太多太多的回憶。
瞪大了雙眼，嘉禾怔住了，呆愣地問了一句。
“我這是在家嗎？幸福村九號樓，第二間？”
聞言，母親驚訝了一下。
“記得這么清楚啊，我寶貝真棒！”
換而言之，嘉禾現(xiàn)在就是在家里。
【我是在做夢嗎？】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嘉禾卻很確定。
如果不是發(fā)生了怪異的事情，那么這將會是他到達徐州的第二個星期。
“那么，今晚想吃什么呢？糖醋排骨，魚香肉絲，還是喝粥？豬腰粥?！?/p>
光是聽著名字，嘉禾就已經(jīng)回憶這些菜品的味道了。
沒錯，在母親第一次嘗試做這些菜時，他就喜歡上了。
“我想吃清水焯白菜，還有一碗米飯?！?/p>
“白菜和米飯？”因為微風(fēng)拂過而輕微晃動的頭發(fā)，在此刻停了下來。
“真的嗎？雖然我家寶貝是很喜歡吃白菜……”
“是的，我很喜歡吃白菜，所以……拜托了?！?/p>
不過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冰箱里面果真只有白菜。
“真是不湊巧，只剩下白菜了。”
“沒有關(guān)系，不過即便只是一顆普通的白菜也要用心烹飪?！?/p>
不但是母親愣了一下，就連嘉禾自己也愣住了。
這句話，不自覺地就從口中吐出，就好像說了無數(shù)次一般，如此順口。
“嗯，我會用心烹飪的，一定！”
待到母親前往廚房后，嘉禾一個人坐在面向陽光的陽臺。
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偷懶。
【這里一切都好假……】
“但如果是真的，該多好?！?/p>
不知不覺中，嘉禾的眼里沒有了昏暗，也沒有了光。
直到母親將他叫醒。
“寶貝，該吃飯了！”
飯桌距離大廳并不遠，可聽起來卻好像隔了幾條大街一般。
朦朧中，嘉禾機械地拿起筷子，吃下了第一口白菜。
【吶，嘉禾，拋下你一個人是一個母親的失責(zé)，從今往后，你也要一個人生活了，想必到了你這個年紀的小孩都會感到開心嗎？我聽說，叛逆期的孩子通常不會太喜歡父母吧……嗯，那真是太好了，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太難過了吧，以我而言，開心的話什么也無所謂啦！雖然……作為一個母親，不應(yīng)該這樣說，但是……我還是很想看到你長大，想要看到你從一顆樹苗長成參天大樹！我還是想看到你結(jié)婚，想要看到你落葉歸根，有一個安穩(wěn)的家！所以，嘉禾，這些都是母親的愿望……說是愿望什么的，會束縛住你吧，即便你不娶妻生子，想要周游世界，那也是好的！嗯……說了那么多，最后，我希望你，可以每天開心就夠了！】
在回憶中塵封不知道多少年的信件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
而沒有味道的白菜米飯也多了些咸味。
待到嘉禾吃完飯，將耷拉著的腦袋抬起，淚流滿面地看著母親時。
“嘉禾，別哭?！蹦赣H帶著慈祥的笑容，用手輕輕拂過嘉禾的臉頰，擦去一顆顆眼淚，“我這有一封信。”
這一刻，嘉禾已經(jīng)全部想起來了。
141部隊，夢魘，幻境……這已經(jīng)是他第十次進入這個幻境了。
時間一到，幻境就會崩塌，上一刻的美好，下一刻就會分崩離析，化為灰燼。
未等嘉禾打開信封，周邊的景象已經(jīng)開始消散。
“母親?！奔魏汤∧赣H的手，“我們離開這里，回到現(xiàn)實！”
“不了。”母親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不能離開了，真正要離開的是你，我的寶貝，你應(yīng)該前進，而不是逃避。”
“不會的！我一定會救你離開的！沒有母親的世界，我已經(jīng)過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再次見到！我怎么可以！”嘉禾的情緒徹底崩潰，眼淚奪眶而出，再也憋不住。
“一定要離開，不離開的話，這個世界就沒救了，停滯不前?！?/p>
“管他的，世界怎么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一直循環(huán)，哪怕每一次只能吃那沒有味道的白菜米飯，哪怕只有那么短短的幾個小時！”
“嘉禾，你聽我說……”
“不！我不聽！”
面對已經(jīng)崩潰的嘉禾，母親一把抱住了他，緩緩地拍著他的肩膀。
“嘉禾，我們會再次見面的?！蹦赣H的聲音很輕柔，但卻隔絕了房屋倒塌的吵鬧，“我希望，再次相見時，你已經(jīng)是一個男子漢，而不是哭哭啼啼的小鬼頭，知道嗎？”
【男子漢……】
兩人所處的房子開始劇烈搖晃，這個幻境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母親拽住衣袖，擦干了嘉禾的眼淚。
“前進吧，我的孩子，在夢的世界里，并不僅僅只有過去，還有未來，我相信你可以創(chuàng)造出一個，屬于你自己的未來?！?/p>
最后的幾秒，嘉禾被母親推到了出口。
“母親，這個未來里面還有你?！?/p>
聞言，母親頓了一下。
“我相信會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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