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抱著方多病,思緒萬千卻如鯁在喉無法言說。
他一時(shí)覺得,自己真是錯(cuò)了,錯(cuò)得離譜,錯(cuò)得荒謬。
他想起,來的路上方多病替他擦眼淚的樣子。此刻也別無他法,讓他就這樣聽著方多病的哭聲,什么也不做,他是決計(jì)狠不下這心。
于是他輕輕將少年人從懷里扶起,方多病那張沾滿淚水的臉就這樣闖入眼中。
縱是早就有了預(yù)料,李蓮花還是覺得難受。
豆大的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在面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清晰的淚痕。那淚水已然浸濕了他的衣領(lǐng),濕漉漉的一片。
方多病嘴唇緊抿,似是不愿出聲,卻無法控制地發(fā)出微微的抽泣。像是一道道利刃刺入李蓮花的心臟,讓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哭得急了,方多病的身體抑制不住地輕微搖晃,一顫一顫地,像是在風(fēng)中搖曳的小船,無法找到前行的方向。
李蓮花也不自覺地淚流滿臉,他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這個(gè)為他付出一切的少年。
那淚水是方多病的心碎,是他的無奈,亦是他不曾宣之于口的哀嚎。
他的眼淚無聲地流淌,流過少年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面頰,亦流過他悲痛的心頭,流過他無助的靈魂。那無聲的哭泣是他的宣泄,也是李蓮花的悲哀。
于是李蓮花想著,便就這樣吧,他總不能看著方多病哭死在這吧。
他的眼睛微微闔上,目光深邃而遙遠(yuǎn),像是穿越了幾十年,追憶著過去的美好,也仿佛在訴說著此刻被少年人打敗的無奈。
“方多病,該哭的是我吧?”
“我在地府兢兢業(yè)業(yè)累死累活工作,不知疲倦,就為了回人間見你一面。你倒好,在人間風(fēng)流快活,娶妻生子,兒孫繞膝?;罨钜粋€(gè)負(fù)心郎,這怎么看,都該我哭吧?”
方多病原是不想搭理他的,誰讓這人偷偷拋下他,誰讓這人一心等死。他一想到當(dāng)年見到李蓮花尸首那刻,就覺得心痛欲裂,仿似靈魂被割開了一般,于是那淚水掉得更急了。
李蓮花一哽,哭的不該是他么?見方多病恨恨瞪他一眼,轉(zhuǎn)過身去,再不看他。又覺得十分地好笑,這小朋友過了這么久,怎么還是這大少爺脾氣。
李蓮花知道多半是自己的話又讓他想起了那段拋下他獨(dú)自等死的日子。于是又耐下性子哄他。
“方小寶,方公子,方少俠。”一邊喊著他一邊追著去瞧方多病的臉色,可惜少年人的脾氣上來了,硬是不肯同他對視。
“方多病,我可只有一個(gè)時(shí)辰,你想想這過去多久了,唉,看來果真是不愿見我了。我走便是了?!?/p>
“你敢!”方多病終于回頭看他“臭蓮花,死蓮花,你今天要是再敢丟下我……”
“不敢不敢?!崩钌徎ㄒ娙私K于肯正眼看他,連忙上前再次抱住方多病。方多病沒有掙扎,他的話起了作用。
“誰家狠心人舍得把這么漂亮的小公子獨(dú)自扔這啊?”
“更何況這漂亮的小公子可是我的命,敢給他扔這,可不得跟他拼命!”
“你已經(jīng)死了?!?/p>
“噢,那我就從地獄里爬出去弄死他?!崩钌徎◤纳迫缌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