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航線把“種什么賣得快”的消息帶得比春風還快,卻沒人提醒他們“人要先吃飽”。
這不就是改稻為桑,改桑為麻嗎?!
造孽??!
寧糖糖抬頭望向四周。
遠處的坡地上,幾個壯勞力正在給雪線麻追肥,背上的噴霧器印著“九寶農資”的藍標;
近處的曬壩上,婦女們把剛收的云絨攤成一片白云,可她們腳邊的飯碗里,只有糙米飯和一點咸菜。
寧糖糖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定下的“原料優(yōu)先”收購協(xié)議——價格高、運費低、上門取貨,卻沒附帶一句“留足口糧”。
她想起飛舟貨艙里碼得整整齊齊的布卷,想起商會卷宗上漂亮的銷量曲線,卻第一次意識到:
那些曲線的背后,可能是一村子人把飯碗換成了紡錠。
寧糖糖站在田埂上,腳下是綿延到天邊的雪線麻,風一吹,白絮翻飛,像一場六月雪。
她蹲下身,抓起一把土。
這土本該種糧食,現(xiàn)在卻擠滿了經濟作物的根須,貪婪地吮吸著最后的肥力。
“改稻為桑,改桑為麻……”
她喃喃重復,胸口像堵了塊石頭。
歷史書上血淋淋的教訓在腦子里轟鳴:桑苗侵占稻田,糧價飛漲,餓殍遍野。
可眼前的村民眼里只有“云絨一斤抵稻谷三擔”的現(xiàn)錢,誰還管來年鍋里有沒有米?
她試圖講道理。
“老叔,糧田得留三成,不然——”
“大人,您別擔心!”村長搓著手,笑得皺紋里都是精明,“飛舟隔天就來收貨,現(xiàn)錢到手,再去臨縣買米就是了!省事!”
省事?
寧糖糖咬了咬后槽牙。
她當然可以用商會會長的身份強令改回糧田,可她知道,只要糧價一日低于云絨,禁令就只會變成陽奉陰違的把戲。
更何況,糧商們也在暗處推動村民種紡織原料——他們巴不得原料區(qū)缺糧,好把陳米翻三倍價賣進來。
夜里,她宿在村口廢棄的磨坊。
月光透過破窗,照見墻角堆著的空糧袋——去年還印著“皇倉賑濟”的戳子,今年就換成了“九寶農資”。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也是推手之一。
高收購價、低運費、包銷承諾……這一切像一把溫柔的刀,割斷了農民對土地的敬畏。
第二天,她做了三件事:
1.全日月帝國 “糧麻比價”公開欄
在村口立起魂導光幕,實時滾動全國糧價、云絨價,讓村民看見:云絨一旦供過于求,價格雪崩時,糧價卻可能暴漲。
數(shù)字冷冰冰,卻比任何說教都扎心。
2. “糧田保險”試點
商會出資,為自愿保留三成糧田的農戶投保:若糧價跌破云絨均價,差價由商會補貼;若糧價上漲,農戶可自行售糧,收益全歸己。
農戶第一次發(fā)現(xiàn),種糧也能“旱澇保收”。
3. “混作契約”
她高價請武魂是糧種的食物系魂師,改良出一種矮株高產稻——能在雪線麻行間套種,不搶陽光,反而借麻株擋風。
還要培養(yǎng)高產良種。
不過這還需要時間去研究,結果如何寧糖糖也不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