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很聰敏，沒過多久便了解了核心與運行軌跡，這空間不是隨機運作，而是采用了一套非常復雜的運作流程。

得虧他有能與空間共鳴的細絲輔佐，不然他們定會在白茫茫的空間中迷失方向。

依靠外掛得來的便利，他們很快找到了第二個，但可惜依舊是假的。

經(jīng)過五次失敗，碰到第六個的時候，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些希望。

先是進行破壁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很強的排外感，明眸發(fā)動細絲時手指都在顫抖，而在成功突破第一層時，空間的運行速度明顯下降。

獨目很警惕，前面五個山滬都沒有出現(xiàn)，讓他覺得蹊蹺。

明眸破壁時打趣“別那么緊張，山滬受了很重的傷，說不定已經(jīng)在某個角落昏迷了?！?/p>

“不?！豹毮亢V定“你不了解他，他再拼，也會給自己留一條觸底反彈的后路?！?/p>

明眸卻不這么認為，他覺得山滬比他們?nèi)魏稳硕家獦O端。

從使魔這種小事上就能看出。

要么就不召喚，要么，就對使魔掏心掏肺，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

明眸喜歡研究人類，他覺得人類的情緒很奇妙，看不見摸不著，卻能被其影響一生。

他幾乎每周都會換一個使魔，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他們的情緒各有不同，在面對不同的困境時，因情緒所產(chǎn)生的反應也截然不同。

對人類的研究非常有趣，他近乎癡狂，近50年召喚數(shù)百名人類，也對情緒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

而通過人類與巫師的對比，明眸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件事。

巫師，也是有情緒的。

性格，就是情緒外泄導致的成果。

巫師有情緒，但巫師又沒有情緒，因為只有性格，卻無喜怒哀樂，這很矛盾，明眸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他想找一個巫師研究，低劣巫師只是會吃東西的惡畜，他需要高階巫師，但他還承擔不起囚禁一個高級巫師的代價。

后來，山滬被抓了，他是個很好的研究材料，他是最典型的巫師，喜歡研究瓶瓶罐罐，各種魔法，性格也非常典型。

在禁閣里明眸沒少去看他，他跟山滬說話，山滬完全沒有反應，反而偶爾提出一些使魔的字眼，會讓他有所觸動。

那觸動轉(zhuǎn)瞬即逝，隨即又恢復為巫師特有的冷漠。

這很矛盾，與巫師天性較勁的反應讓明眸覺得非常有意思，甚至比如何拿到實驗結(jié)果更有意思。

只可惜山滬逃了，他的樂趣也就此了結(jié)。

核心拆到一半，空間開始劇烈抖動，獨目也將琴弦繃到最緊，就在這時，久久不出現(xiàn)的山滬冒頭了。

他伸出利爪抓向獨目，獨目蓄力一擊，山滬消散。

那是個幻影。

下意識看向明眸，發(fā)現(xiàn)山滬又出現(xiàn)在明眸身后，不僅只有一個山滬，放眼望去，竟有超百個。

獨目“還要多久？”

明眸“很久，半個小時?！?/p>

獨目嘖嘴，開始熱水澆螞蟻無差別掃射。

他數(shù)著數(shù)，數(shù)到第99個，大喊道“再來！”

明眸含笑“不用了?！?/p>

他回以安心的笑容，他的后邊，是已經(jīng)被細絲勒住的核心。

明眸語氣上挑“搞定了?！?/p>

獨目不可置信，那些源源不斷冒出的山滬在他眼睛底下一一消散，不遠處的白霧散去，只剩下唯一的山滬。

山滬手上有韁繩，扶著腰，血染紅他大半邊衣衫，他的眼神滿懷憤恨。

獨目依舊謹慎，明眸拍拍他的背“空間給予他的所有能力均已消失，外加重傷，他已是廢人了。”

獨目猶豫再三，松開韁繩立在山滬旁邊。

他與山滬是同一時期巫師里的佼佼者，山滬的高階父親死后，他們做為巫王的左膀右臂，幾乎橫霸暮土。

天才總心心相惜，他欣賞山滬，曾想和他做朋友，但山滬從未正眼看過他。

直到現(xiàn)在，他都記得跟山滬第一次見面時，山滬所說的話。

“盔甲有漏，不想被毒氣殺死，就把縫合線做密一點。”

山滬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嘲笑一個帶盔甲的巫師，他只是冷漠的提醒他該如何改進。

山滬的提醒很有道理，因為在不久之后，他就碰到了想用沼澤毒液置他于死地的女巫。

他聽勸加強了縫合線，才沒有被毒殺。

后來，他帶上一對千年樹根去看望山滬，山滬連家門都沒讓他進。

他等了兩天，山滬出門也只是看了一眼千年樹根，就扔進了一旁的尸山上。

朋友沒交成，他略感可惜。

后來山滬與巫王敵對，他們也自然成為了敵人。

現(xiàn)在，他要替巫王殺了山滬。

曾今高高在上的高嶺之花跪在腳邊，令他不習慣。

他可能有所謂的不舍吧，種種回憶撩在腦中，想無雜念一刀了結(jié)了他，并不現(xiàn)實。

獨目冷漠開口“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山滬唾出血沫“盔甲，還得改進?！?/p>

獨目抬手“感謝你為我上的最后一課?！?/p>

利爪穿透山滬胸脯，他沒有去看山滬最后圓瞪的眼睛。

山滬平倒在地上，獨目只甩甩血污，這次血沒有再鉆進他的盔甲里。

明眸吹了聲口哨“他可還沒說遺言?！?/p>

獨目沒說話，他尊重山滬，不想聽到從不低頭的山滬說出什么類似懇求的遺言。

若他說了，保不準自己會替他了結(jié)遺愿。

獨目道“回去交差吧?！?/p>

明眸也正有此意，他準備把核心收回囊中，可回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細絲竟然在吸取核心的力量。

明眸眼神微顫，抽出一根細絲感受，竟發(fā)現(xiàn)核心與細絲的力量在緩緩融合，而自己能控制這股力量。

他手指抖動，空間隨之劇烈一顫。

獨目微嚇，看向了山滬。

明眸道“別緊張，是我弄的?！?/p>

獨目并沒有感覺到放松，他警惕道“你現(xiàn)在能控制這里了？”

明眸收緊手掌，一陣強大的壓力席卷二人，他道

“似乎是這樣的?！?/p>

細絲與核心融合的越發(fā)緊密，明眸心中也生出些不該有的野心。

他喃喃“獨目，空間在無限變大?！?/p>

獨目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明知故問“所以呢？”

明眸笑了笑“或許我們該留在這里?！?/p>

獨目警告“你控制不了這里?！?/p>

明眸抬眼“你不信我？”

獨目眼神凌冽“明眸，空間交給巫王，才有可能發(fā)揮到最好?！?/p>

“可巫王要把這里研究透，也需要時間。”明眸雙手背后，道“給我時間，我也可以?！?/p>

明眸的笑意從容冷寒，讓獨目不寒而栗。

他上前一步“明眸，勸你自重?！?/p>

明眸聳肩“獨目，你替巫王辦了將近兩百年的事，捫心自問，你真覺得巫王看重你嗎？”

“想想他昨天打你的樣子，根本沒顧及你的臉面，繼續(xù)這么死心塌地對你又有什么好處，他又不會讓你繼承他的巫王之位?！?/p>

獨目沒被說動，道“巫師沒有自尊心，我犯了錯，他打我便認?！?/p>

明眸可悲道“傳統(tǒng)意義上是沒有，但你會用人的思維思考，是我們之中最像人的，昨日他私下教訓你，你覺得無所謂，倘若明天他當著光之子或那些低劣巫師的面教訓你，你還能淡然承認毫不在乎嗎？”

獨目無法回答，轉(zhuǎn)移話題“跟我回去。”

明眸后退，獨目有了答案。

“巫王活世2000年，無人知曉他的能力強到什么程度，明眸，我已提醒兩遍，再不知好歹，小心你的后果?！?/p>

明眸無奈“你提出兩次，我就拒絕了兩次，現(xiàn)在同意，不給了你處理掉我的機會？”

“獨目，口舌用來對付光之子可行，對付我可行不通?！?/p>

獨目確實是這么想的，明眸起了反叛之心的那一刻獨目就已經(jīng)想好將他埋在哪，但他得到了完整的空間，他現(xiàn)在不好出手。

想起上次圍剿山滬時明眸說的話，獨目道

“明眸，上次圍剿山滬，你沒有出手搶奪實驗成果，反道能增強魔力便心滿意足，如今你說這話，是在出爾反爾嗎？”

“還是說，你當時在騙我。”

“騙”這個字是巫師的禁詞，誰都知道它在宣判死刑。

獨目眼看說不動明眸便搬出他以前的說辭，想就此逼迫明眸承認騙了他，但明眸坦然笑笑，道

“感謝你還記得當時我說的話，能入你的眼，我也算拼出了頭。”

“但我記性也不差，當時是說，有心也沒實力爭奪，我可沒說過沒興趣爭?！?/p>

明眸的眼神散發(fā)著野心“當時，我把機會讓給了你們，可人都要先考慮自己，再顧其他，獨目，你覺得現(xiàn)在我的時機到了嗎?！?/p>

獨目再說不出話，他偷偷放血，血絲融進龍鱗，他已經(jīng)準備強奪。

獨目聲音依舊平靜“你該再等幾百年?！?/p>

獨目沖了上去，明眸揮手，空間擠出強壓成為遮擋攻擊的硬墻。

動動手就有這么強的力量，這讓明眸有了極大自信，忍不住勾笑

“獨目，你看到了嗎？”

“看到這力量了嗎？我們自己就能擁有，依靠巫王，我們幾千年也得不到。”

獨目道“荒謬?！?/p>

“多少人因力量而死，有又多少人因力量反噬，你又不是不知道?！?/p>

“明眸，現(xiàn)在你可控制的只是空間的冰山一角，空間的深處定有你無法控制之力量，若被反噬，得不償失！”

明眸揮手，獨目被甩的老遠

“我可以等到以后再碰，現(xiàn)階段，我更需要把它抓緊?！?/p>

兩人你來我往，獨目為撕碎明眸，將盔甲附魔到最強。

但明眸只是振臂一揮，便把獨目甩出百里之外。

獨目的攻擊帶著決斷，利爪劈開空間，攻向明眸。

明眸雖瞬移躲過，但臉上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血流了很多，他嘗試愈合，但因利爪上帶有不能愈合的魔法，那道口子只能不停流血。

明眸表情變了，他同仇敵愾，撕下斗篷遮住臉，低聲怒叫“獨目！”

獨目甩手，幾個血點甩在一旁山滬的尸體上。

“你很在乎你的臉啊?！?/p>

明眸當然在乎，他們都不知他曾走過什么樣的路，漂亮的臉和名利對他有多重要。

明眸道“你完了?！?/p>

獨目將面具摘下，鱗片爬上脖子和臉，背頭的白發(fā)落在額頭，那深邃的綠眸綻著攻擊十足的光。

他道“試試?！?/p>

獨目沖過去，明眸躲避著，空氣擠壓成細針紛紛沖向他，但都堅韌的外套彈了出去。

獨目道“山滬試過這一招，對我根本沒用。”

明眸咂嘴，二人如何兩條黑色的閃電穿梭，在他們兩個都看不見的地方，一只巨大的眼睛正靜靜看著他們。

明眸漸漸體力不支，但獨目似精力更旺盛，幾次追逐戰(zhàn)后終于抓住了明眸的后腳。

他將明眸重重甩到地上，空間劇烈一震。

他伸手就要抓破明眸的腦袋，可爪子伸過去，卻沒抓到明眸。

明眸躺在地上，一直精心打理的頭發(fā)亂成一片，但不影響他的美貌。

一滴血落在他臉上，又滑到一邊，似簪了紅花的白玉盤，明眸笑了。

“獨目，空間會擴大我的能力，你不該這么莽撞?！?/p>

獨目的手沒打爆他的腦袋，明眸能控制傳送門，通過傳送門，將手送向了獨目的后背。

解鈴還須系鈴人，想打破盔甲，還得用和盔甲一體的利刃。

明眸臉上的血來自獨目的胸脯，他細長的手指抹來，尖長的舌頭舔舐，品味此刻勝利的味道。

獨目抽出手，臉頰的龍鱗褪去，攻擊性十足的綠眸也多了絲冷靜。

盯著自己的手，他似乎又找到這副盔甲的其他缺點。

密不透風又怎么樣，只要他自己更厲害，他就是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刃。

獨目下俯，拉近了視線距離，道

“別高興太早。”

明眸聲音輕似柳枝“是不能高興太早，真正高興事兒，還在后面?！?/p>

說罷，他召喚空間擠壓的氣體，從獨目破開的傷口處擠了進去。

獨目悶哼，但破損的盔甲需要恢復時間，他無法抵御來自空間的攻擊。

氣體不斷擠壓，他的后背形成血的噴泉，洋洋灑灑掉在二人身上。

似帶滿露水的玫瑰落下，鬼魅透著明眸特有的浪漫。

明眸沒殺了獨目，饒他一命，他需要獨目的盔甲，而活剝才能保證盔甲的硬度。

放了會兒血獨目便暈倒在他身上，明眸撫摸他沾滿血的白發(fā)，輕聲道“好孩子，你還得幫我最后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