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過山車從二人面前呼嘯而過,尖叫聲此起彼伏勾得繪禮心癢癢的。
“藤咲,要不要去玩這個?”繪禮挽上藤咲的胳膊,大眼睛撲閃撲閃地他有點受不了。
“不要。上次你——吐——你忘…?”
又一列長車飛馳而過,風聲掩住了藤咲的后半句話,繪禮只看見他的嘴開開合合,不解地歪頭問:“上次我什么?”
藤咲一驚,眉頭微動,緘口不言。“什么嘛…我沒聽清!”繪禮感覺這句話很蹊蹺,故意撅起嘴撒嬌一樣追問起來。
“我說,我去給你買冰淇淋。你坐在這等我。”
藤咲現(xiàn)編了個理由落荒而逃。繪禮靠在椅背上,長發(fā)從肩膀前滑下,兩手疊在裙擺上,若有所思地等待著。
冰淇淋很甜。藤咲招呼了個路人給他們拍了張合照,兩人并排站在人魚雕像前,舉著奶油冰淇淋,笑得很開心。一陣鈴聲,路人忙把手機遞給藤咲。來電人顯示著“牛主任”。
藤咲猶豫著按下接聽,手指悄摸索著調(diào)小音量,轉(zhuǎn)到一旁。繪禮識趣地走開。
“嗯。嗯。是我,抱歉…好?!碧賳D掛斷電話?!搬t(yī)院那邊,我得去一趟了。”他抱歉地撓撓頭。
一定是因為自己的事吧,繪禮不禁擔心起來。果然牽扯到藤咲了。藤咲扣上安全帶,把繪禮送到小區(qū)門口就離開了。
叮的一聲,電梯停到7樓。
站在鏡前,繪禮又一次端詳自己。奶油白的連衣裙襯得她的皮膚越發(fā)灰暗。鬼使神差地,她把手伸向了洗手臺邊的一管口紅。口紅和連衣裙,應(yīng)該都是藤咲妻子的東西??蛇@幾天來藤咲從來沒和別人打過電話,也從未提起過什么人,繪禮自然也不便問起。不過她也大約能猜到,藤咲的妻子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意外已經(jīng)不在了。那藤呋吞吞吐吐的“上次”,應(yīng)該是和夫人一起去的吧。
口紅并不比她的嘴唇更冰涼。涂出來是很自然的粉色,襯得她臉色好了許多。只看了一眼繪禮就嘩嘩沖掉了,把口紅盒子擦干凈擺回原位,然后拿起吸塵器從廚房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吸過去。藤咲讓繪禮睡在主臥,他自己睡在書房。小床邊靠墻的位置立著一個大大的書柜,里面除了書還有一些蝴蝶標本和骨骼模型。繪禮很喜歡蝴蝶,于是又把臉貼在玻璃上湊近看。角落的一個倒扣的相框引起了她的注意。
繪禮不喜歡隨便翻別人東西,尤其還是在借住的家里,但她還是打開柜門把倒下的相框扶起來。
這是藤咲和繪禮手拿冰淇淋在游樂園的人魚雕像前照的,夕陽下面拍的繪禮很好看。
她滿意地合上柜門。
然后又打開。
相框右下角的日期是去年5月28日,照片上的繪禮穿著印有向日葵的高領(lǐng)薄衫,外搭一條紺色背帶褲,幸福地靠在藤關(guān)身上。
吸塵器轟然倒地。
繪禮抱著相框沖出家門。
她依稀記得醫(yī)院的方向,可跑到才發(fā)現(xiàn)原先的路被施工隔斷。沒有絲毫遲疑,繪禮決定從北邊繞。
明明開車幾分鐘的路程。她怎么感覺自己跑了好久,好久,好久。
沿途燒垃圾的煙氣嗆得繪禮直咳嗽,于是慢慢在路邊停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當她終于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而猛然回頭時,一記悶棍重地落在她的后腦。一個人影在她眼前晃著。
繪禮脫力地向后裁去。
相框還緊護在左胸前,代替心跳,傳遞給她一點溫熱。
意識漸漸抽離身體。
傍晚19:08分,檢驗科的牛主任轉(zhuǎn)接報案。濱江市北郊焚化場有群眾控制住一名疑似連環(huán)強奸犯,現(xiàn)場一名女性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