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輕輕按住丫鬟顫抖的手背,緩緩抬眸看向牛健,唇角仍噙著溫婉的淺笑:“牛先生待要如何?”
牛健眼珠骨碌一轉(zhuǎn),突然提高嗓門:“夫人若要自證清白——不如讓大伙兒搜上一搜?”
“放肆!”小桃再按捺不住,指著牛健的指尖都在發(fā)顫,“解藥分明在子秋娘子處收著,你休要含血噴人!”她胸口劇烈起伏,連珠炮似的道,“我家夫人再不濟(jì)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今日若任你折辱,明日金州城還不知要傳出什么腌臜話來!”
牛健聞言一怔,顯然沒料到柳玲瓏竟連解藥都碰不得。他訕訕地摸著鼻子,卻仍不死心地嘀咕:“這般推三阻四……莫不是心虛?”
眼看小桃氣得渾身發(fā)抖,王夫人連忙將她拉到身后。這時子秋笑吟吟地插話:“姐姐橫豎已是金州城的笑柄了,再多一樁閑話,想來也無傷大雅吧?”
紅相思蹙起眉頭,上前一步道:“諸位且聽我一言。柳姑娘出身書香門第,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制住習(xí)武的王員外?再說這當(dāng)眾搜身……”她掃視眾人,聲音沉了下來,“未免太折辱人了?!?/p>
牛健與子秋臉上寫滿戲謔。僵持片刻后,到底還是子秋假意退讓:“既然紅姑娘心疼姐姐……”她掩唇輕笑,“不如就由我與紅姑娘去客房瞧瞧?總該……給大伙兒一個交代才是。”
約莫一炷香后,三人從客房出來。子秋臉色陰沉,顯然一無所獲。牛健見狀,立刻縮著脖子噤了聲。
堂內(nèi)陷入詭異的寂靜,連窗外蟬鳴都顯得刺耳。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p>
清朗的吟誦聲突然劃破沉寂。眾人愕然回首,只見李蓮花倚在窗邊,指尖還轉(zhuǎn)著個空酒壺。他迎著眾人目光,又慢悠悠念道:“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詩句尾音未落,堂內(nèi)已嘩然。幾個反應(yīng)快的瞬間散開,竟是將紅相思與柳玲瓏隔在了圈中。
紅相思瞳孔驟然收縮,手中的錦帕無意識絞緊:“李神醫(yī)這是……懷疑我與柳姑娘?”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輕顫。
子秋原本漫不經(jīng)心把玩著發(fā)梢的手指忽然頓住,細(xì)長的眉梢微微挑起,目光在李蓮花與紅相思之間來回游移。
李蓮花不緊不慢地?fù)哿藫垡滦?,唇角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紅姑娘……習(xí)過武吧?”
堂內(nèi)霎時一靜。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在紅相思那雙纖纖玉手上——那分明是執(zhí)劍的手才會有的骨節(jié)。
“紅姑娘這帕子……”李蓮花目光落在她緊攥的錦帕上,“莫不是為了遮掩掌心的繭子?”雖是問句,卻字字如釘。
紅相思臉色倏地煞白。她忽然想起今晨客堂里那個被眾人忽略的細(xì)節(jié)——那個沉重的青瓷花壇。當(dāng)時方多病“踉蹌”跌倒時,是她不假思索地推回那個足有百斤的花壇,動作之穩(wěn),力道之準(zhǔn)……
一個嬌弱如柳的舞女,是如何以驚人的力量穩(wěn)穩(wěn)控制住那個即便是強(qiáng)壯男子也難以掌控的花壇?
紅相思眼中寒芒一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李神醫(yī)好算計!可即便我身懷武功又如何?”她猛地將錦帕擲于地上,露出布滿薄繭的掌心,“證據(jù)呢?動機(jī)呢?空口白牙就要定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