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無奈地望著眼前的老和尚:“你沒???”
無了方丈捻著佛珠,含笑搖頭:“老衲康泰如昔?!?/p>
李蓮花輕拍衣擺塵土,牽起應淵的手正欲離去。卻見無了方丈朝小沙彌使了個眼色,禪房門“吱呀”一聲被牢牢關上。
“喲,”李蓮花挑眉一笑,“這普渡寺何時改行做土匪窩了?”
無了方丈不接這話,反問道:“李門主當真要老死不見故人?”
“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李蓮花指尖在應淵掌心輕輕一撓。
見老和尚又要說教,他搶先道:“我如今這般不好么?每日品茶垂釣,與老神仙斗嘴取樂,可比當李相夷時快活多了。”
無了方丈長嘆一聲:“癡兒啊癡兒……”
李蓮花得意地拉著應淵轉身,不料又被攔住去路。
無了方丈目光輕轉,落在李蓮花身上:“老衲與李門主身旁這位施主有些因緣,還望門主暫且回避?!?/p>
李蓮花唇角笑意微凝,側首見應淵亦是默許,只得松開相握的手,退后一步溫聲道:“好,我在外面等你?!鞭D身時衣袂翻飛,跨出門檻的腳步卻比平日重了三分。
禪房門扉輕合,李蓮花站在廊下,咬咬牙,還真沒想到,進去的時候的是兩個人,出來了就剩一個人了。
屋內(nèi),無了方丈整肅衣冠,對應淵恭敬行了一禮:“帝君,別來無恙?!?/p>
應淵抬手解開覆眼白綾,抬眸望來時,眼底似有蓮華流轉,那目光如溫水漫過三冬雪,將眾生悲苦都化在了這一瞥里的眸子:“確是久別。當年見你時,還只是個乖巧的奶娃娃,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個頑劣的老和尚?!?/p>
無了方丈笑道:“帝君說笑了?!焙龆?,“方才那個問題,老衲同樣要問帝君——”
他直視應淵雙眼,一字一頓:“當真要老死不見故人?”
應淵眉目溫潤,唇邊噙著一抹淺笑:“李蓮花的答案,便是我的答案?!?/p>
無了方丈見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倔,不禁搖頭輕嘆:“前日顏淡與余墨曾來寺中,將帝君尚在人世的消息告知老衲。”他手中佛珠輕轉,“他們……很是惦念帝君?!?/p>
應淵聞言,眼底泛起一絲苦澀:“無了,十年前的應淵帝君早已隕落。”他指尖撫過覆眼的白綾,“如今活著的,不過是個目不能視的殘廢之人。往事如煙,何必執(zhí)著?!?/p>
“可帝君終究放不下那份責任……”無了方丈嘆息道。
應淵低垂著頭,忽地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浸滿自嘲:“是啊……放不下……”他緩緩抬頭,“更不敢放下?!?/p>
三界的宿命早已與應淵血脈相連。他生于三界安寧之際,殞于三界動蕩之時,仿佛生來便是為這天地立心。如今修羅族重現(xiàn)人間,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那纏繞千年的枷鎖,終究要由誰來斬斷?
當應淵踏出禪房時,李蓮花正斜倚石階,指尖逗弄著狐貍精的耳朵。聽見腳步聲,他衣袖輕振,拂去衣上落花,起身時帶起一陣清淺的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