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淵毫不遲疑地邁入暗道。通道狹窄幽深,顏淡手持夜明珠緊隨其后,瑩潤的光暈在潮濕的墻壁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行至拐角處,前方忽然傳來粗重的喘息聲。余墨輕拍應淵肩頭,兩人眼神交匯,默契地調(diào)換了位置。
越往深處,隱約可見微光浮動。顏淡立即收起夜明珠,三人屏息凝神。
階梯盡頭,余墨抬手示意止步。他反手按在劍柄上,肌肉緊繃——
恰在此時,內(nèi)室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郭大福跪伏在地,涕淚橫流:“求、求您饒命!府中仆役我都已獻祭……”
他膝行向前,抓住那人衣擺:“只要留我一命,我定為您尋來更多祭品!”
“呵?!蹦侨死湫Γ叭缃駯|窗事發(fā),你待如何?”
郭大福急聲道:“不過是幾個凡夫俗子,殺了便是!絕不會耽誤您的大事!”
“殺他們?”那人突然發(fā)出詭異的笑聲,“好,我且看你如何殺。”
郭大福如蒙大赦,連連叩首。那人卻已化作黑霧消散。
余墨凝神細聽,連郭大福的啜泣聲都消失了。
顏淡不耐地推開他:“磨蹭什么?再不去人都涼了!”
應淵眉頭緊蹙——方才那聲音,似曾相識……
余墨見顏淡已沖進暗室,急忙跟上:“顏淡!當心些!”
暗室內(nèi)酸腐氣味撲鼻,潮濕的空氣中混雜著霉味與血腥。角落里散落著破舊的碗筷衣物,顯然曾有人在此茍活。
顏淡捂著鼻子將郭大福翻過身,嫌惡地探了探脈:“嚇暈了而已?!彼莺蒗吡藢Ψ綆啄_,“方才不是揚言要殺我們?就這點能耐?”
應淵環(huán)視四周——這密閉的石室并無出路,那人卻能憑空消失……
“是陣法?!庇嗄蝗坏馈?/p>
應淵轉(zhuǎn)頭:“能破嗎?”
余墨面露難色:“非仙非魔亦非妖……”他取下腰間玉佩,“探靈毫無反應,這世上唯有一種陣法能避過它的感知——”
“修羅族?!睉獪Y閉目輕嘆。
他咬破指尖,將血珠點于眉心。那滴血迅速滲入肌膚,眉間劍痕漸漸化作流轉(zhuǎn)的血色修羅紋。
自隕落后,體內(nèi)修羅血脈竟不再狂暴難控——許是靈力盡失,再無壓制之力。但應淵深知,這力量如淵如獄,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可眼下,已別無選擇。
應淵默念咒訣,指尖滲出的血珠化作縷縷紅絲,在空中交織盤旋。當最后一滴血落下時,地面驟然浮現(xiàn)血色陣法,散發(fā)著妖異的紅光。
“轟隆——”
石壁上憑空現(xiàn)出一道暗門。應淵收勢時身形微晃,臉色煞白。他強忍不適低咳幾聲,毫不猶豫踏入陣中。
“等等我們!”顏淡剛要跟進,卻被一股巨力彈飛數(shù)丈。
“哎喲!”她摔得七葷八素,發(fā)髻散亂。余墨也被震退數(shù)步,兩人面面相覷。
顏淡氣呼呼地爬起來:“這破陣法還搞種族歧視?!”她拍打著裙上塵土,“非修羅族不得入內(nèi)是吧?”
眼見無計可施,二人只得先拖著昏迷的郭大福退出暗室,另尋他法。
“咳咳!”
剛踏入陣法,狂暴的風沙便撲面而來。應淵抬手遮擋,仍被砂礫迷了眼。舉目四望,天地間唯余茫茫黃沙,狂風呼嘯如刀,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粗糲的沙塵,苦澀直滲心底。
這里當真是修羅故地?
應淵自嘲地勾起嘴角。他竟在期待什么?古籍記載如是,當年親眼所見亦如是——修羅族居所,本就該是這般荒蕪。
可心底有個聲音在問:若非如此,又能是何模樣?
狂風卷著砂石掠過,應淵不得不瞇起眼。難言的苦澀如這漫天風沙,悄無聲息地侵蝕心扉。
是啊,若不是這般荒涼,又能是什么景象?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異樣。廣袖掩住口鼻,循著風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修羅氣息,獨自踏入風沙深處。那道白衣身影漸行漸遠,終與天地蒼茫融為一體。
約莫一炷香后,黃沙盡頭終于現(xiàn)出一座巍峨宮殿。漆黑的殿身在風沙中若隱若現(xiàn),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