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直到日暮降臨,元令容才顫了顫被寒霜凝住的長睫,緩緩地睜開雙眼。
元令容沒有料到方才在外頭的人是夜洛,直到聽見了夜洛的聲音。
像是被誘惑了一般把夜洛叫了進(jìn)來,心中澎湃的貪戀,讓元令容做了一件多年來自己不齒的事情。
元令容想要確認(rèn)一些事情。他不敢肯定當(dāng)日在杜陽鎮(zhèn)時那一剎那的緩和是否真的與夜洛有關(guān),直到夜洛撲到他懷里的時候,他才終于肯定……
與夜洛觸碰的那一剎那,體內(nèi)的業(yè)火仿佛被順了毛的貓,一下子就變得乖巧順從了許多,不再灼燒、不再躁動。元令容心里不由蕩起一絲漣漪。是不是一直觸碰著夜洛,他這業(yè)火纏身的毛病便能好了呢?
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入泉水之中,冰冷刺骨的泉水令他清醒了幾分。這刺骨的寒冷卻絲毫壓不下他心中漣漪。
方才的感覺實(shí)在太過美妙,就像是渴求了多年終于得以一見的寶物,又仿佛是地獄里披了愛慕之人畫皮的惡鬼,朝他招手………貪念已生。
冷泉的冰冷澆幕滅罪惡的召喚,卻也同樣不能阻撓理智。
院落之內(nèi),飛鳥扇動著翅膀,鳴唱出美妙的旋律。此刻,飛羽掠空,暮色正好。
夜妤就這么一點(diǎn)小事也辦不好!
夜妤(秀眉緊蹙,手已經(jīng)放在了手邊的杯子上。就在要拿起杯子的那一刻,突然想起那天夜里的李映城對自己所說的話。)
夜妤回憶
李映城……我知道長姐一直以來對勉勉格外嚴(yán)厲是為了讓她長進(jìn),以圖日后更好的未來。
李映城這么多年以來,勉勉的努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從未因任何事情而松懈過,但長姐對勉勉動輒責(zé)罰,是否有些嚴(yán)厲過了頭?
李映城勉勉是長姐親生女兒,定是繼承了長姐的天資,或許只是時候未到。
李映城有長姐這樣一位天資聰穎的生母,勉勉此生定不會平庸。
李映城把話說得漂亮,讓夜妤尚有幾分不悅的心情逐漸地緩和了下來。離開了三年,那個曾經(jīng)只能無奈在暗中安撫夜洛的少年,如今也成為了能夠?yàn)橐孤宓钟L(fēng)雨的參天大樹。
夜妤我也是著急……
李映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或許只是時機(jī)未到。
夜妤沒有再說話,李映城緩緩地起身告辭。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禮貌地朝夜妤笑了笑。
李映城長姐,我那些話也不是開玩笑的。
李映城那些傷人的話請長姐以后也不要再說了,長姐不心疼勉勉,我心疼。
說這些話的時候李映城臉上還是帶著笑容的,但是那些笑容卻未能到達(dá)眼底。
李映城那一刻的目光,是少有的冷漠,甚至帶著一絲壓迫感。夜妤被他那樣的目光看得愣在原處,直到他離開。
夜妤(垂下眼簾,沒想過自己竟會被李映城的一個眼神壓制住)
夜妤(那一瞬間的壓迫感讓她很是訝異甚至心驚,李映城的修為低于自己……怎可能有那樣的壓迫感。)
回憶結(jié)束
想到那一剎那的壓迫感,夜妤的手從杯子上緩緩移開。
夜妤(罷了,就給映城一個面子。)
夜妤(前幾日他下山處理要務(wù),今天就要回來了,到時候肯定是要問的,自己也懶得再應(yīng)付他一回全相算)
夜妤到外頭跪著。
夜洛(意外)
夜洛以為那只杯子是要砸到自己身上的,卻沒想到預(yù)期中的狂風(fēng)暴雨到了最后,只化作了雨絲。
夜洛(順從的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到掩山廳外跪了下來。)
其實(shí)那并不是夜洛的錯,夜洛很清楚,夜妤也很清楚,只不過夜妤需要一個發(fā)泄自己的渠道罷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況且不過是罰跪……也沒什么。
夜洛(跪了一會,便有些頭暈眼花。)
夜洛(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元令容(擋住了夜洛身后燥熱的陽光,也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夜洛)
元令容為何跪在此處。
元令容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有個弟子跪在掩山廳前,原是沒打算管的,只是聽見經(jīng)過的弟子們提起了夜洛的名字,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真的是夜洛。
夜洛沒什么,元先生不必在意,盡管去忙自己的吧。
夜洛(重新跪好,背挺得直直的。)
元令容收回扶在夜洛肩膀上的手,指尖尚且還停留著他所眷戀的平和氣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夜洛身邊,替夜洛擋住略有些令人頭暈?zāi)X脹的日光。
夜洛有些意外,沒想到元令容竟是如此體貼的人。
夜洛謝謝元先生。
元令容還要跪多久?
夜洛(搖搖頭)
元令容沒有再說旁的,只是側(cè)了側(cè)身,隨著陽光的輕微移動而改變自己的位置,替夜洛擋去不適的日光。
夜洛(心頭一暖)
聽見了外頭的聲音,夜妤從掩山廳里出來,就看見了元令容站在夜洛的身邊。夜洛跪在掩山廳的階梯下,而元令容則是站在夜洛身側(cè),替夜洛擋去陽光。好一幅郎才女貌的畫面,就連夜妤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一聲,然后連忙換了一副表情走上前去。
夜妤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死心眼?性子難道就那么倔,非要置氣不可?
夜妤我不過就是隨口一說,你倒是真的跑到這里跪著來了。
夜洛(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母親,見母親的目光是停在元令容身上的,頓時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夜妤在外人面前,對夜洛雖嚴(yán)厲,卻也還是護(hù)著的。
夜妤元長老見笑了,我們勉勉從小就脾氣就有些倔,許多話都容易當(dāng)真,給元長老添麻煩了。
夜妤(作勢拍去夜洛膝蓋上的塵土)
夜洛(下意識緊張地后退半步,卻又不敢再退礙著元令容的面,又不好做什么讓元令容瞧出端倪來)
元令容(目光在你們母女二人之間打量片刻,微微頷首)
夜妤元長老到掩山廳來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屋里備了晨露泡的清茶,元長老不妨進(jìn)來品嘗指點(diǎn)?
元令容(搖了搖頭,道了聲告辭便轉(zhuǎn)身要走。)
元令容(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在夜洛身上停留了片刻)
元令容往后不必太較真了。
夜洛(微微愣住,直到元令容離開,才反應(yīng)過來。)
夜洛(元令容這句話雖是對著自己說的,但卻是說給母親聽的。明知道自己會較真,那么又何必說出讓人罰跪的話呢?這點(diǎn)心思元令容如何聽不出來?只不過元令容并非掩玉山莊之人,也不會拆穿罷了。)
夜妤(被元令容看穿了心思,倒也沒有生氣,只是目光落在夜洛身上細(xì)細(xì)的打量。)
夜妤(在容貌上,夜洛繼承了自己的優(yōu)點(diǎn),雖沒有自己猶如盛開的牡丹一般美。卻也另有一番令人移不開眼的美麗,就像是……尚且含苞待放的海棠。)
夜妤(果然,一張漂亮的臉還是有些作用的。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這元令容哪怕是天之驕子,可終究不過是個俗人罷了。這樣想著,夜妤看著夜洛笑了起來。)
夜洛(只覺得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