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下集會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夜洛獨自往住處走,剛靠近院子,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屋子里點了燈。
夜洛(心無由來的顫了顫。)
夜洛推開房門的時候,就看見李映城背對著自己站在窗前,緩緩地回過頭來。
李映城回來了。
夜洛不由的有些心虛,就像是做了什么錯事被抓包了一樣。
可是,夜洛分明什么都沒做錯。
夜洛(低了低頭)
夜洛嗯,回來了。
往日這個時候,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李映城是不會到夜洛屋子里來的,既是這個時間來的,想來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映城集會好玩嗎?
夜洛(有些錯愕,沒想到李映城問的竟是這個,于是悄悄抬起眼來看他。)
李映城的臉半隱在光影之下,夜洛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卻又從他略顯有些冷硬的語氣中感覺到一絲不對。
夜洛(張了張嘴,卻又覺得自己仿佛說什么都是不合適的)
夜洛(半晌,一個字都沒說出口,手里攥著兔子燈的燈柄。)
李映城(注意到了夜洛的動作,將視線緩緩往下,移到了夜洛手里的那盞兔子燈上。)
李映城突然大步從陰影里走出來,一個箭步走到夜洛面前。
李映城(目光灼灼,呼吸甚至帶著幾分微重。)
夜洛被李映城此刻的氣勢所驚,可心底里那幾分要強迫使自己強作鎮(zhèn)定。
燭光搖曳,給李映城俊美的容顏平白添了幾分與他不合的陰郁。
卻也是這樣的陰郁感,倒讓他看起來極度易碎,與平日溫柔從容的模樣大相徑庭。
夜洛舅舅……
李映城(看著夜洛,腦海中不斷的浮現(xiàn)方才在山莊大門看見的那一幕)
他只看了一眼,便不能再看下去。
強烈的嫉妒與不悅在他心中化作躁動的火焰,火焰不斷的在他心頭跳躍,不斷的刺激著他的內心。
任何一個人,都比他更能站在夜洛的身邊。他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李映城……當年那盞燈,你丟了嗎?
李映城強行壓制下內心里那種不安與煩躁,喉結滾動,聲音比往日要低沉許多。
李映城有了新的燈,舊的……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夜洛(連連搖頭)
夜洛不是的……
夜洛無論我日后會有多少盞花燈,可是當年舅舅送我的荷花燈是我此生唯一的絕無僅有的一盞。
夜洛它才是……我最重要的。
李映城最重要的?
李映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一般輕笑了一聲。
夜洛(從未見過這樣的李映城,心里突然有些慌,伸手攥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緊緊地攥在手心里。)
夜洛舅舅,你怎么了……
李映城所以,你就這么輕易的接受了旁人的燈?
李映城可是記得,剛才在夜洛與沈儀星一同回來的時候,這盞燈是在沈儀星手里的。
夜洛(再次無言應對,看著李映城的目光中全是慌亂與不安。)
夜洛不知道要怎么回應李映城的話,也不是很清楚為什么李映城今夜會與自己說這些話。
但是夜洛能感覺到李映城此刻或許比自己還要更加的不安。于是夜洛試圖安撫李映城,撫了撫他的手臂。
夜洛舅舅,今夜你是怎么了?
夜洛溫柔的詢問仿佛一記驚雷打在了李映城的頭上,他才猛然醒悟。
他被嫉妒沖了頭腦,大半夜的跑到夜洛屋里來,說了那么多讓夜洛不能理解的話。
他究竟在做什么?那些陰暗的、齷齪的念想,永遠都不能讓人看見。
他不能毀了夜洛,只能讓自己淹沒在這片罪孽的深海之中。盡管他希望夜洛能來救他,卻又不希望夜洛來救他。
極度的矛盾。
李映城(皺著眉,扶額后退了兩步。)
李映城(朝夜洛笑了笑,笑容卻無比蒼白。)
李映城抱歉,我今夜……可能有些不對勁。
李映城你先休息,今夜的事情……別記在心上。
說著,李映城仿佛逃跑一般快步離開了夜洛的臥室。
夜洛追上去,卻只來得及看見李映城在夜色中被微風帶起的衣袂。
夜洛重新回到房里,放下手里的兔子燈,翻箱倒柜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從柜子的最深處,找到了那盞被封塵多年的荷花燈。
因為已經是許多年前的燈了,款式老舊,邊角也不復當年鮮艷,但是,這卻是夜洛內心深處最不能割舍的記憶。
夜洛把荷花燈小心翼翼地整理好,邊邊角角都仔細地展平,然后小心的點上。
重新點亮的荷花燈仿佛恢復了舊日的光彩,燭火將荷花花瓣照亮,透出溫柔的暖色,愈顯嬌嫩。
夜洛忍不住笑了起來,細細地撫摸每一瓣花瓣,那些舊日的記憶如同潮水不斷的涌出,將夜洛的心都堵得滿滿的。那些年的年少時光,真的很好,好得讓夜洛這些年都不敢太過回憶,只怕回憶太多,便會沉浸在其中難以抽身。但是沒關系,如今舅舅也回來了,或許多回憶回憶,也無妨吧……
夜洛站起身來,正準備收拾被自己翻亂的柜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陣風忽地將荷花燈吹滅。
夜洛(猛地愣住。)
燈滅的那一刻,仿佛將夜洛那些舊日的記憶也一并帶走,那曾經光亮的、溫柔的,全部化作虛無。
夜洛(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褪下,逐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