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漫過醫(yī)館的窗欞，將花念歡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望著那株出云重蓮，花瓣上的水珠折射著微光，像極了阿霧從前釀桂花蜜時，罐子里浮動的星子

宮遠徵它還活著

宮遠徵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

宮遠徵只要它活著，你哥哥就還有希望

花念歡沒說話，只是抬手碰了碰重蓮的葉片

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是啊，只要還有希望，就不能倒下

殿內(nèi)的蘇瀛寰早已沒了先前的囂張，癱在地上涕淚橫流

當宮尚角將假宋星霧的尸體抬進來時，她忽然尖叫一聲，死死捂住臉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逼我的……”

宮子羽誰逼你的？

宮子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蘇瀛寰渾身發(fā)抖，只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

“是……是無鋒的首領(lǐng)……他們說，只要我?guī)椭_注意，就能……就能活下來……”

宮尚角首領(lǐng)？

宮尚角眉峰一蹙

他沒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明白——無鋒的根基遠比想象中更深，這次揪出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花念歡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剛經(jīng)歷過廝殺的沙啞

花念歡她要毀出云重蓮，是怕我哥哥醒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緩緩走到蘇瀛寰面前，蹲下身

花念歡你見過我哥哥，對嗎？在花宮刀冢那次

蘇瀛寰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恐

花念歡你們早就盯上花宮了，盯上無量流火，也盯上了我哥哥

她的語氣很平靜，卻字字帶刃

花念歡你們殺了我爹爹，殺了阿霧，現(xiàn)在還要毀了我哥哥最后的生機……蘇瀛寰，你說，這筆賬該怎么算？

她說自己只是為了活命，所以屠戮爾爾？

她怎么覺得，她是在演戲呢？

蘇瀛寰嚇得幾乎暈厥，語無倫次地求饒

“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我只是想活……”

花念歡站起身，不再看她

花念歡想活嗎？成王敗寇罷了

若是局勢逆轉(zhuǎn)，如今，她難不成會放過她？

花念歡按宮門規(guī)矩處置吧

宮子羽點頭，示意侍衛(wèi)將人拖下去

大殿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燭火噼啪的輕響

月公子小歡兒，你的毒……

花念歡搖搖頭

花念歡不礙事，宮遠徵給了我一顆百草萃

她看向?qū)m遠徵，恰好撞上他望過來的目光

少年眼底還藏著未散的擔(dān)憂，見她看來，耳根微微發(fā)紅，別開了視線

宮尚角此次能揪出細作，多虧了你

花念歡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了

她頓了頓，看向?qū)m子羽

花念歡執(zhí)刃，我想回花宮了

宮子羽微怔

宮子羽這么急？

花念歡哥哥還在等我

還有爹爹和阿霧

她的語氣很輕，卻透著一股執(zhí)拗。宮子羽終究點頭

宮子羽也好，我讓金繁派些侍衛(wèi)護送你

花念歡不必了

花念歡拒絕得干脆

花念歡花宮的路，我自己走

離開后，她去了趟雪宮

冰棺里的花公子面色平靜，像只是睡著了

花念歡坐在旁邊，輕聲絮叨著這些日子的事，從蘇瀛寰的詭計說到假宋星霧的下場，最后停在出云重蓮上

花念歡哥哥，你看，還有希望呢

她伸手碰了碰冰棺的邊緣，寒氣透過指尖傳來，凍得她眼眶發(fā)酸

花念歡等你醒了，我就換件新衣裳給你看，月長老說，你見了我，穿什么都高興

走出雪宮時，天已漸黑

忽聽侍衛(wèi)傳稟，說宮遠徵，想見她一面

花念歡這次并未拒絕，剛一出去

就瞧見宮遠徵站在入口外，手里提著個食盒

宮遠徵我…學(xué)來做的

是她愛吃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

花念歡接過食盒，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他的手，兩人都頓了一下

花念歡謝謝

宮遠徵出云重蓮……我會看好的

宮遠徵你……多保重

花念歡點點頭，轉(zhuǎn)身往后山走去

黑夜里，略有月光灑在她身上，將黑色的長老袍稍染成了金褐色

她走得很慢，卻很穩(wěn)，像一株在風(fēng)雨里扎了根的花，再難被吹倒

宮遠徵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抹黑色消失在山道盡頭，才輕輕握緊了拳

他知道，她不是在逃離

她是回去守護屬于自己的戰(zhàn)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