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Gorya在麻醉稀釋后醒來。
她能夠清楚感知到自己正躺在柔軟舒適的床鋪上,耳邊是微弱的室內(nèi)循環(huán)排氣的機械聲,偶爾還能聽到樓道看護臺的低語聲。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她才敢屏住呼吸,顫顫巍巍地摸向雙眸上的紗布。
頓時,床邊傳來一陣極快的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聲。
“別亂動?!笔菍m遠(yuǎn)徵的聲音,隨即,他抓住了Gorya的手。
她以為他不讓自己觸摸傷處,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誰知,下一秒, 宮遠(yuǎn)徵就帶著她的手輕輕蓋在消毒紗布上,許是怕她手上沒輕沒重,就這么細(xì)細(xì)地沿著紗布摩挲著。
“你別太擔(dān)心,手術(shù)很成功?!彼揽吭谡磉叄瑴?zé)岷粑蛟谒哪橆a上,寬慰道。
“謝謝你,真的。我好像從認(rèn)識你的那天起,就一直在說謝謝。”Gorya眼前一片漆黑,周遭動靜令人心慌,不自覺地朝宮遠(yuǎn)徵的方向挪近了一些。
宮遠(yuǎn)徵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眼中笑意漸濃。像是一種默許,又是天然的親近,他也不由地靠近了幾分。直到兩人說話時,她的發(fā)絲擦過嘴唇,才滿意地嘆息了一聲。
“好了,別說這些。我心甘情愿,以后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彼麘醒笱蟮馈?/p>
“可是……”她察覺他口吻中疲憊,過意不去道。
“我說不用道謝,就是不用道謝?!睂m遠(yuǎn)徵見她還扭捏著奇怪的點,邊起身邊壞笑道:“你敢再說出一聲謝字,就別怪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畢竟某人可是還要靜養(yǎng)兩周才能出院的。”
“你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再也不說了!” Gorya害怕之余,胡亂扯住了他的衣領(lǐng)。乖乖抿緊嘴巴,閉嘴了。
“乖?!睂m遠(yuǎn)徵輕笑著,就這么順著她手邊的力氣,重先挨回了枕邊,意有所指道:“喉嚨是人類最脆弱的部位,你可是第一個能離我喉嚨這么近的人?!?他從小與宮尚角為了宮門的興衰,可以說是舔著血長大。能近他身的除了家人,就只剩死人了。
她聽得云里霧里,只以為是自己把他脖子抓疼了,熱著臉,松了手。
鬧了一會兒后,Gorya不爭氣的肚子咕嚕嚕了好幾聲。
那聲音不大,也足夠羞人。
她這邊剛欲蓋彌彰地壓著肚子,宮遠(yuǎn)徵就起身按下床頭的看護鈴。
看護領(lǐng)響了一聲,值班護士接通道:“您好,這里是VIP看護臺?!?/p>
“這里需要兩份中餐?!彼馈?/p>
“好的,中餐將于五分鐘后送達。”值班護士道。
五分鐘不到,值班護士推著餐車進來。
值班護士知道她暫時看不見,秉持著私人看護的專業(yè),不等她說話,就已上前了幾步,想要扶她起來。
“我來?!睂m遠(yuǎn)徵冷著臉,極不高興有人要碰觸Gorya般,輕輕揮手道。
外聘醫(yī)生的傳言不過半日,已經(jīng)在帝雅醫(yī)院上下傳得沸沸揚揚。因此,值班護士有點慫他,識趣地轉(zhuǎn)身拜訪飯菜去了。
Gorya順著他的力,在翻起的床背上,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只聽床板傳來清脆的咔嚓聲,她試探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一塊桌板橫在床沿。緊接著,是碗筷擺桌的叮鈴聲。等聲音靜了下來,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她就迫不及待地摸索起碗筷來。
有眼不能看的挫敗感,在此刻被放大。
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情況了,手術(shù)很成功,能看見是時間問題??床坏斤埐?,就多吃吃口飯好了。
她暗自安慰自己。
宮遠(yuǎn)徵坐在床邊,自然對她的窘境瞧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急,老神在在地等著她干巴巴地吃了五口米飯后,才順勢喂了一口香噴噴的菜湯。Gorya先是一愣,就著嘴邊的湯勺,喝下菜湯,才緩了過來。在她數(shù)次夾菜失敗后,決定放棄掙扎,乖乖地飯來張口了。
甚至有幾次,宮遠(yuǎn)徵還沒來得及夾菜,就已經(jīng)長著嘴巴在邊上等著了。那毫無防備的軟綿綿模樣看得他一再心軟,是烏煙瘴氣的帝雅醫(yī)院唯一令人滿意的地方了。
一想到早些時候面診過的人,他就冷哼了起來。
“?????”Gorya聞聲,頂著潔白的紗布,揚起看不見的眼睛,好似想要看看為什么他會忽然不高興。
宮遠(yuǎn)徵覺察到她的不安,很快收斂起幾分倨傲,將筷子放下。陪候在一邊的值班護士,眼疾手快將殘羹剩飯收拾干凈。
“你好好休息,累了就睡一會兒。我下午有一個會診要參加,會診一結(jié)束,就會回來陪你。有什么事情,就按一下手邊的傳呼器。別害怕,門后有值班護士,一按呼叫器,就會進來?!睂m遠(yuǎn)徵柔聲囑咐,好似一個即將遠(yuǎn)行的丈夫,對留守在家中的妻子千叮嚀萬囑咐。
他越說越多,就是不見離開。
直到宮遠(yuǎn)徵身上的傳呼器一再響起,Gorya才故意肅起臉道:“你快去忙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在醫(yī)院里面丟了不成。”
“好,我走了。”他聽罷,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了。
等人一走,她就開始漫無目的地思想云游。因?qū)嵲跓o聊,沒有白日小憩習(xí)慣的她忍不住犯困起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另一邊。
F4之一的Mj,他家其中一個位于半山腰的別墅正遭受暴怒中的Thyme摧殘。寬闊的客廳被他砸得滿目瘡痍,大理石上散滿了玻璃碎片,沙發(fā)被暴力地推到在角落,破壞還未停止。
“為什么會這樣?。。。 ?Thyme砸碎最后一塊完好的窗戶,暴怒道。
“你確定不阻止他一下嗎?你家都要被他拆光了?!盞avin站得極遠(yuǎn),對臉色不佳的Mj道。
“怎么阻止?但凡我們半年前能阻止,早就不會有這種事情了?!盡j知道Gorya因他差點瞎了眼睛,臉色就沒好過。說起這事,口吻就不免陰陽怪氣起來,“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對那些人趕盡殺絕!不留一點余地!她好不容易回來,會遭這種罪嗎!現(xiàn)在,他根本就是活該?!?/p>
話音剛落,Thyme打砸聲更大了。
“天吶?!盞avin嚇得捂住Mj的毒嘴,大感不妙道:“他正氣頭上,你說這些,是想讓他更瘋是不是!”
“有臉做,就沒臉被人說了?!”Mj扯下他的手,還不解氣,更惡劣道:“是我,我也會不見你。見你做什么?見你想起差點死在當(dāng)場?見你想起眼睛就算手術(shù),也未必能恢復(fù)光明嗎?”
“夠了!都別說了!”一向自斂的Ren一反常態(tài)地大聲呵斥道。
Kavin和Mj都被他的反常驚愕到。
“你愛在這里砸多久,就砸多久。她因你受傷是事實,她不見你是你咎由自取?!盧en拍了拍手身上的粉塵,認(rèn)真道:“這里沒有一個人有義務(wù)陪你胡鬧。以后,Gorya真不愿意見你,我也不會讓你再靠近她半步?!?/p>
“Ren?!盞avin頭疼了,本以為他是來勸說的,沒想到說的話比Mj還刺激人。
Kavin不忍回頭,就怕Thyme繼續(xù)發(fā)瘋。誰成想,他反而安靜了下來。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陰與暗間,讓人分不清他神情。
“Ren幫我一次?!?Thyme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響起,低喃乞求道:“我還愛她,我不想這么不明不白的和她結(jié)束。我真的不懂我們兩個人會走到如此,明明一切才剛剛開始,怎么能說分手就分手,說離開就離開。又……說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呢?!?/p>
“Thyme記住你的話,我只幫你最后一次。”Ren玉面般的俊臉浮現(xiàn)出一絲決絕,將盤踞在心中的猜測道出,“只怕,你的母親比你更清楚?!?/p>
“這又和Thyme的媽媽有什么關(guān)系?” Kavin疑惑道。
“我明白Ren的意思了。”Mj靈光一閃,不等他們想明白,就拿起手機,對另外一頭吩咐了幾句。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以Mj黑白通吃的背景,不過半人就查到了幾分線索。
手機里的消息就像是一場淅瀝瀝的雨,響個不停。
Mj梳理一切后,臉色陰沉得能夠滴出水來,那被常年酒肉穿腸的堅硬內(nèi)心泛起一陣頓疼,幾乎疼得他加重了呼吸。
“一直以來是我們找錯方向了?!彼麑⑹謾C甩到Thyme手上,沉重道:“你自己看看吧。”
Thyme不明所以地翻看手機相冊。
是管家出現(xiàn)在書房的身影、是母親意氣風(fēng)發(fā)拿著他遞過去的紙張、是母親在上午突然出現(xiàn)在Gorya家附近的監(jiān)控截圖、是Gorya不知在想什么,目送轎車離開的落寞模樣、以及最后被放大監(jiān)控截圖,有些模糊的癌癥報告。
被隱藏的巨大事實沖擊著Thyme心靈。一時不知該難過Gorya離開的真相,還是母親生病的苦楚,兩種情緒都令人發(fā)暈。
“我們幾個家族的體檢都是在我家醫(yī)院做的,每年如此?!盧en只瞥了模糊的癌癥報告一眼,就提醒道:“你母親有沒有生病,醫(yī)院比你更清楚。據(jù)我所知,她今年的健康報告非常好?!?/p>
Thyme遲鈍抬頭,悶悶道:“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份假癌癥報告,為的就是誘騙Gorya和Thyme分手,讓她離開Thyme?” Kavin抓著頭發(fā),頭皮發(fā)麻道。
Ren沒有說話,卻也默認(rèn)了他的判斷。
Thyme頹然地立在原地許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要去哪里?”Kavin抓住他的肩膀,在看清Thyme無比受傷的神情后,不由想起了過去的自己。
最終,選擇讓他離開了。
客廳沒了破壞聲,只剩下無處消散的惆悵。
“我們沒有一個是自由的?!?Kavin嘆息了一聲,對著空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