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去打游戲否?”一個染著黃毛的男生對他說。
雷獅搖了搖頭。
黃毛見狀笑道:“怎么?”
“今天不打了,”雷獅站起身,“接人去了。”
黃毛挑眉:“誰?。磕莻€好學生???”
沙發(fā)上冒出一刻染著紅毛的腦袋,道:“人家如膠似漆呢,你怎么就不盼著人家好?”
黃毛哂笑:“這不第一次見老大跟一個女生相處那么久嘛?!?/p>
“這也叫久???老大之前和……”紅毛的話戛然止。
整個包間的哄笑聲頓時停止,氣氛一下降到冰點,一群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最后,還是雷獅自己笑了一聲,打破冰冷的氣氛:“不說了,我先走了?!?/p>
待雷獅走后,包間里的人才慢慢緩過神。
“我去,雷德,你可真敢。居然還敢在老大面前提以前的事?!?/p>
紅毛撓撓頭:“我說話沒過腦子,我真服了?!?/p>
“所以老大的初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別打聽了?!?/p>
“……”
雷獅剛到本校門口時正趕上晚自習下課,校門口不斷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結伴走出來。
雷獅往校門口的方向看了幾眼便收回視線,低頭給棉絮發(fā)信息。
“雷獅 !”
雷獅聞聲抬頭。
棉絮朝他小跑過來:“你今天來得好晚啊!”
雷獅扯著唇笑了下沒說話。
好在棉絮沒察覺他的異樣,過了一會兒,棉絮朝他也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拉他的袖子。雷獅由著她拉,沒做出反應。
“你身上有煙味哎?”棉絮湊近聞了聞。
雷獅不在意地說:“在店里沾上的吧,今天跟一群朋友在店里玩?!?/p>
棉絮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來接我是不是耽誤你時間了?”
雷獅一頓。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棉絮對自己一直都很小心。
他擔心自己的反應會讓棉絮多想,趕緊答道:“沒有,就算不來接你,我也要回家了。”
其實這句話說出來是矛盾的,這么說會讓棉絮覺得自己只是順便,并不是重要的。但他說完這句話去看棉絮時,他看到她如釋重負的笑了一下,說了一聲“那就好”。
雷獅心里有點兒不是滋味。
棉絮太好了,跟他之前遇到的女生都不一樣,她不吃醋,不發(fā)脾氣也不會管束自己,而且對自己還很好。這樣的女孩兒最終還是會被他辜負。
雷獅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只是消遣時間而已。在他心里,所有人都只是替身而已,不就是工具嗎?
舒雅生日當天凌晨,雷獅急性腸胃炎,在醫(yī)院輸液。他扛不住困意,雖然掛著針,但還是沒忍住睡著了。
再醒來時,他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拔針。
“護士姐姐,針是打完了嗎?”
“對啊,休息一會兒就可以回家了。”
一回頭,看見他睜著眼睛,棉絮才發(fā)現(xiàn)他醒了。她趕緊道歉:“怎么了?是不是吵醒你了?”
雷獅抬手捏了捏眉骨,臉上困意還是很重:“你怎么在這里?”
“卡米爾說你生病了,一個人在醫(yī)院輸液,我不太放心,就來看看?!?/p>
雷獅這才想起睡前他在那群狐朋狗友的群里順嘴提了一句自己正在醫(yī)院打針,朋友們也只是說讓他注意身體,他也沒多在意。只是沒想到,棉絮會來。
他瞥見棉絮外套里似乎只穿著一件睡裙。她的頭發(fā)凌亂,臉上也有明顯有睡意。
雷獅皺了皺眉:“你就這樣出來了?”
棉絮不好意思地攏了下衣服:“出門太急,沒來得及換?!?/p>
棉絮的家跟這間醫(yī)院是城市的兩個方向,過來起碼要兩個小時。而且晚上公交車停了,她除了騎車只能打車。
“你怎么過來的?”
“打車。”
怎么會有姑娘傻到凌晨兩三點,因為別人順口提了一句他在醫(yī)院,就從家打車跨越整個城市來到他這邊呢?
雷獅壓著聲音說:“你怎么這么蠢?萬一撲空了呢?”
棉絮說:“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就挺擔心你的,也沒考慮那么多?!?/p>
年少的時候真的會有人為了你不計后果。
雷獅擔心她一個人回去坐車危險,但自己腸胃不舒服,也沒辦法送她,就沒讓棉絮回去,帶著她回了自己家讓她先睡下,明天早上再送她回去。
棉絮也沒說什么。
怎么會有心這么大的女生?而且她是很害羞的,竟然毫不猶豫地跟他回家,雷獅真的非常不能理解。
回家之后,雷獅原本想讓棉絮好好休息,但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又害得棉絮照顧自己。
就在那天,他突然萌生出想好好對棉絮的念頭。
自那以后,雷獅開始戒掉壞習慣,也很少去網(wǎng)吧玩,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跟著棉絮。很多朋友都調侃他是不是準備浪子回頭了。
每每聽到這些調侃,雷獅都只是笑笑不說話。
在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間里,他好像離棉絮越來越近了。
最后一記警鐘把他敲醒——棉絮成績的退步。
那天棉絮的父母不知道從哪要來的他的聯(lián)系方式,背著棉絮約見他。
剛開始氣氛還算平靜,講到后面棉絮的母親開始講述棉絮從前有多優(yōu)秀,人有多乖,說她的成績如果一直保持下去,上個一本不是問題,現(xiàn)在她的成績一落千丈,以后想上好一點兒的二本都難,更別提本校的二本了。
棉絮的父母沒有一句說他的不好,卻句句都在指責他的過錯。
這難道不是他的過錯嗎?他就是棉絮的深淵,他在摧毀她的未來。
就算他在渾,也是第一次被人這么指責。他是最大的惡人。
在這種情況下,他又開始夢見舒雅。其實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見過她了。夢里的舒雅說,他以為雷獅要把她忘記了。
雷獅想要解釋,但在夢境里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舒雅讓他說一句“我不會忘記你的”。
那一瞬間,雷獅突然愣住,他不知道怎么說了。
你好像已經(jīng)準備忘記我了——
那幾天,雷獅直接曠課在家不去學校,也不愿意去見棉絮。
某天雷獅的父親出差回來,也給他帶回來一個消息。
“Brenda,媽媽想見你?!保ㄗ髡卟逶挘築renda是雷獅的英文名字)
雷獅瞬間沒了聲響。
就在雷獅的父親以為他沒聽見,準備再說一次時,他看到雷獅抬起頭,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她見我干什么?”
“你媽媽她這么多年沒見你了,想你也正常?!?/p>
雷獅苦笑了一聲,說:“她不是有雷蟄嗎?”
“你哥哥前段時間已經(jīng)帶著妻子移民到國外了?!?/p>
氣氛一時變得很安靜。雷獅的父親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即將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許久,雷獅才笑了一下,說:“哦,原來是沒人陪了才想見我?!?/p>
回學校去找棉絮當天就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他不會把自己的軟肋放在外面,也不愿意拉著棉絮跟自己一起在爛泥里混沌度日。
還有,他不能放下舒雅。
可是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順利??吹矫扌跹劭衾锎箢w大顆滾下的淚珠,他差一點點就要心軟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哭,他不想看見她這么委屈的樣子,但是他忍住了。
棉絮走后,他也回了家,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棉絮送給他的物品一起封箱,扔到了閣樓上。下樓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箱子,艱難地笑了一下。
沒關系的,我已經(jīng)及時止損了。我只是差一點,就動心了而已。
后來他結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天,他接到家政阿姨打來的電話,問他閣樓里有一個黃色的印著月牙的收納箱,里面有很多衣服還有飾品、玩偶什么的,要怎么處理。
雷獅沉吟片刻,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妻子,說:“扔了吧?!?/p>
月牙不會一直彎,你不會一直看,我也不會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