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搖搖頭,拍了拍擱在他臂彎里的腦袋,眼神幽深,布滿陰影。
八月十五的月亮分外皎潔,角宮月桂樹上的祈福燈籠一盞挨一盞地亮起,像一個個下凡找樂子的小精靈,在月桂樹上等待著孩童來找它們玩耍。
今日過節(jié),宮尚角也不是死板嚴(yán)苛的主子,除了值班的侍衛(wèi)婆子,自然也允了底下得閑的奴仆簡單玩樂。
鄭南衣三人在花廳賞著明月,聞著空氣里彌漫著的桂花香,飲著小酒,用了一頓和諧的團(tuán)圓飯。
宮遠(yuǎn)徵這小子今日雖然受了氣,但也沒氣過頭,有鄭南衣哄著倒也沒太難過,但宮尚角用膳時心里裝著事兒,興致一直都不算高。
鄭南衣怎么調(diào)和都帶不動,便由得他去了,自己大口大口地吃得香美,完全無視宮遠(yuǎn)徵看她的目光。
宮遠(yuǎn)徵捧著碗,眼瞅著這個沒心沒肺的人開心用膳,最后也低頭悶了一碗飯,陪著他哥哥喝了點兒酒解愁,便起身告辭了。
暖房里淡香熱氣如云霧繚繞,浴通里的美人靠壁而坐,兩頰云鬢如絲如縷輕揉于水,香薰浴水中央花瓣飄浮隨波逐蕩,浴桶里的泉水隨著美人一顰一笑水波粼粼如同清泉石上花似流水。
沐完浴后,清水出芙蓉的美人仿佛不染一絲煙霞塵埃的云中仙子。
梨花衫木梳妝臺的銅鏡中,女子香腮邊泛著一絲熱氣煙熏過的紅暈,云髻輕輕裊裊地如細(xì)柳般挽在頭后,眉眼間清露出的一絲嬌魅給她平添了一份妖嬈之態(tài)。
艷麗冠絕的容顏會是女子手中生來就擁有的,最鋒刃的一把武器,最是容易迷惑住人的雙眼。
鄭南衣對著銅鏡里的自己勾唇淺淺一笑,月牙兒般清泉似水流年的眸子蘼蕪朦朧,鏡中美人如同夢幻拂簾幽夢般顯得那么不真實。
鄭南衣新?lián)Q了一身輕衫淡雅淺綠色的荷葉鑲邊針織霓裳羅裙,猶豫片刻后從一個紅木盒子取出那只精美絕倫的祥云紋路步搖。
步搖尾部翹立著八瓣鳳羽,尖嘴鳳喙銜叼著一顆圓潤飽滿的明珠。
細(xì)指扣著步搖精巧的機(jī)關(guān),將步搖頂部那顆澤澤泛光的明珠輕輕取下,將瑩澤亮潔的明珠圍著纖細(xì)如柳枝的瑩潤皓腕輕輕滾動一圈。
放在鼻腔下細(xì)細(xì)一品,如玉竹般的手腕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鯪香,不刺鼻也不惹人注意,可以很好地被衣服上香薰遮掩。
這顆南浦明珠經(jīng)工匠精心打造后,往里藏入了一縷鵝梨帳中香,再配上她調(diào)配好的依蘭花汁熏香,便足夠她今晚成事兒了。
原本她想再等等,看看能否攻破宮尚角的心房,可她今日已經(jīng)徹底得罪了云為衫。
那三個女人個個都是狠角色,若是讓她們繼續(xù)搞事,下次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與其被動接受,不如她主動出擊逐個擊破。
對于敵人她一向奉信打蛇打七寸,一舉擊中她們的命脈,讓她們再無反擊之力,才不會像她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
既容易暴露自己留下破綻,亦會給人可乘之機(jī)。
云為衫氣質(zhì)冷清,每次望著她打的眼神,總帶著一股淡淡的不屑,也不知她是哪里來的優(yōu)越感。
鄭南衣已經(jīng)深思熟慮了一翻,最終選擇拋棄了那一點兒動搖之心。
只有宮門血脈被有心之人無故害死,那云為衫這個人才能從她眼前徹底消失。
因為她想破了腦袋,也沒能為自己想出一個比小產(chǎn)更合適遮掩,她服用藥物祛除金蟬蠱和半月之蠅后的虛弱狀態(tài)。
她不能去賭宮尚角對她的那一點兒愛和信任,實在太過薄弱了,他們之間還差了一點兒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