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木山長長嘆息一聲,就聽芩婆說讓他們見單孤刀最后一面吧!
棺木還沒有最后封棺,是以李相夷稍一用力,上面的棺板便被推開了來。
死去小十天的人,此時的面目自然是十分不好看的。
臉龐腫脹青紫,就算連續(xù)不斷用著冰塊也阻止不了尸體的腐敗。
漆木山有些不忍,芩婆卻意外的眼利。
她指著“單孤刀”臉側浮腫崩裂的地方疑聲問:“這是何故?”
被她的聲音吸引,喬婉娩、李相夷、漆木山紛紛朝她所指看去。
觀察了一會兒,漆木山道:“這是……”
“移容之術。”李相夷接了下去。
喬婉娩:“相傳江湖上有一種可以讓人與他人面容完全一致的易容術,難不成……”
李相夷突然一把撈起了單孤刀的右手,然后受驚般后退一步。
“單孤刀”失去柔韌度的右手直直的僵立在半空,漆木山彎腰湊過去看。
喬婉娩問:“相夷,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芩婆道:“可是這兒躺著的不是你師兄?”
李相夷苦笑一下:“還是師娘慧眼如炬?!?/p>
漆木山起身問李相夷:“你如何分辨的?”
李相夷指著“單孤刀右手小指缺失的地方道:“曾經(jīng)我與師兄共同游歷時,師兄的右手被炸傷,失去了一節(jié)手指?!?/p>
“可是這個人的手指卻是被人直接斬斷的。”
意外和利刃,兩者造成的傷口特征是不同的。如果沒有今日這一出,他恐怕永遠不會想到這個人居然不是他的師兄。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今人震驚的事。
再想想什么情況會造成這種現(xiàn)狀,在場幾人心不覺一涼。
喬婉娩擔憂的看向李相夷,見他始終皺著眉,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禁將手搭上了他的手背。
對上李相夷看過來的眼神,無聲安慰著他。
李相夷笑了笑,笑容里透著些微悲傷。他沒有說話,卻是第一時間將喬婉娩的手納入掌心,握得緊緊的,仿佛要抓住什么不放似的。
他的力道有些大,喬婉娩忍著沒有掙脫。
相夷他……很難過。
不止李相夷,漆木山說不難過也是假的。除了難受,他還很生氣。
從小到大多少年,他怎么還是忘不了他魑魅魍魎那一套。
不肖之徒,什么謊都敢撒!
芩婆哼了一聲,說出了漆木山的心聲:“他搞這些又要鬧什么幺蛾子?”
李相夷訝異:“師娘?”
芩婆看他一眼:“也就你個傻小子,還一直以為他還是原來那個什么都為你好的師兄!”
什么意思?
李相夷懵懵的,直覺接下來不是什么好話。
漆木山幫忙讓尸體伸在半空僵硬的手回歸原位,道了一聲:“不知這仁兄是誰,當真是罪過!罪過!”
漆木山轉頭對李相夷道:“臭小子平時那么聰明,怎么就沒看出單孤刀多年來對你的不滿?”
李相夷下意識否認:“不會的……”
芩婆干脆翻了個白眼。
得,她跟個腦袋一根筋的傻子說什么呢?
芩婆問喬婉娩:“阿娩啊!師娘問你,這單孤刀在四顧門內可有何異動?”
喬婉娩遲疑的看了李相夷一眼,漆木山將怔愣的李相夷往后擠了擠,如果不是李相夷的手還與喬婉娩牽在一起,怕是真的要被他家?guī)煾附o擠開。
漆木山道:“你只管把你發(fā)現(xiàn)的說出來,不用顧慮這個小傻子!”
喬婉娩小聲將單孤刀在四顧門悄悄搞的小動作說了出來。
漆木山聽完當即一擊掌:“哎呀,果然,他這人就一肚子小心思,見不得別人比好?!?/p>
尤其是相夷!
芩婆在心里默默附和。
李相夷心中五味雜陳,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心情。
失望?震驚?傷心?或許都有吧!
李相夷滿臉復雜地道:“我從不知曉這些?!?/p>
喬婉娩嘆了口氣:“相夷,還記得那次他不顧你意見召集門眾要攻打金鴛盟的事嗎?”
李相夷點頭。
喬婉娩繼續(xù)問:“那你可知從那時起,門內關于你一意孤行,不顧大家的傳言越發(fā)多了?”
李相夷薄唇動了動,欲要開口。
喬婉娩先一步打斷他:“你知道,但你不在意?!?/p>
李相夷想解釋。
喬婉娩道:“你只是覺得大家無意一說,不會有什么影響。”
殊不知這就是單孤刀和那些小心思多的人在動搖他門主的地位。
漆木山恨鐵不成鋼的戳戳李相夷腦袋:“你啊!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瞎聰明!”
李相夷心虛并反思,垂頭不語。
漆木山下手可沒收力,李相夷白凈的額頭出現(xiàn)一道顯眼的紅印。
芩婆看不下手,拍開漆木山,不滿地瞪著他:“說就說,你動什手?就你能耐是吧?有能耐你去把那個逆徒抓回來!”
漆木山吹胡子瞪眼:“我說你講不講道理,我明明是為了臭小子好!”
芩婆扭頭不看他,仔細觀察李相夷的額頭:“還好,算他個糟老頭子懂得分寸?!?/p>
漆木山跳腳:“芩婆,我警告你,你不要太過分了!”
什么糟老頭子?他一瀟灑不羈中年俠士,怎么會是她口中的糟老頭?
芩婆:“得得得,不說你。還不快去把臺上的靈牌換了?”
芩婆指揮漆木山做事,一邊看了看面色安祥躺在棺木中的人:“觀骨齡倒是跟單孤刀差不多年歲,也不知道這位弟兄是誰,憑白被換了別人的樣貌,還要都著他人的名字,沒得晦氣!”
如今芩婆眼里對大徒弟單孤刀的不滿又添了一層。
漆木山嘀嘀咕咕的去做事。
因為剛剛師傅師娘一番插科打諢,心情漸松的李相夷一深想眼下這人為何會變成自家?guī)熜值哪泳褪切念^一痛。
他的師兄,那個寧愿自己餓肚子也要把最后的饅頭給他吃的師兄,如今……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相夷的面色有點發(fā)白,喬婉娩緊了緊一直握著他的手:“相夷,別多想?!?/p>
芩婆干脆多了,一拍李相夷肩膀,大聲道:“作什么拿別人的錯折磨自己,你往日的開朗呢?”
李相夷想說他現(xiàn)在實在笑不出來。
芩婆:“真想知道答案,那就把人揪出來,親自問問他!”
是??!他一定要問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