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蓯看著蕭元漪的目光瞬間復雜萬分。

　　蕭元漪感受到了，苦笑一聲：“想勸我？罷了！”

　　她想，她悔的是自己讓嫋嫋在葛氏手下十幾年壞了性情，卻不后悔當年留下她。

　　蕭元漪重新挺直了脊背處理事務，讓青蓯退下。

　　青蓯合上房門，悠悠嘆了口氣。

　　女君也變了很多，依她年輕時的性情，若是她知道有人對自己出手，哪怕是親人，也不會手軟的。

　　無奈她與四娘子的關系……唉，真是讓人無從下手。

　　……

　　程家四娘子要跟著程三爺外出赴任了！

　　這個消息一出，闔家震驚。

　　蕭元漪不知怎么跟程始說的，之前偏著婉寧的他居然同意了這個在外人聽來都不可思議的提議。

　　桑舜華幫著婉寧歸置好行李物件，最后拉著婉寧的手說：“嫋嫋，你三叔父外任清苦，你若不想去，叔母去與你阿母說?！?/p>

　　婉寧搖頭：“不用了，三叔母，嫋嫋也很想外出去看看?！?/p>

　　桑舜華仔細看著她的表情，確認她是真的不介意，這才放心離去。

　　院外，程止來接她，兩人眼神對視上，桑舜華略一搖頭，示意沒有大礙。

　　程止吁了口氣，回頭望了眼院內(nèi)，然后陪著桑舜華離開。

　　答應大哥的事，他可已經(jīng)完成了。

　　程止臨出發(fā)前一晚，也是婉寧現(xiàn)今待在程宅的最后一晚，程始沒憋住來看婉寧。

　　程始手上拎著包點心，是他打聽來的原身程少商最愛吃的。

　　婉寧瞄了一眼，神色如常地讓他進來。

　　程始臉上掛著笑，順帶有一點點愧疚。

　　程始：“那個……嫋嫋啊，阿父來看看你?！?/p>

　　有點詞窮，他不自在撓了撓掌心包點心的細繩。

　　蓮房過去接了過來，盛進碟中。

　　婉寧：“阿父快坐吧！那么晚怎么還未歇息？”

　　程始睡不著。

　　“嫋嫋，阿父是想……”

　　話說到一半，蓮房把東西端過來，程始停住了話頭。

　　婉寧：“蓮房，你先去門外守著吧！”

　　蓮房福身：“是，女公子?！?/p>

　　沒了旁人，婉寧對程始道：“阿父有何事想說？”

　　程始尷尬笑笑：“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就是來看看你收拾的怎么樣?！?/p>

　　話一說完，他便心里懊惱地想打自己。明明是來解釋的，這說的是什么鬼話！

　　他心中的惱意浮在了臉上，婉寧笑了笑：“阿父是擔心我生氣么？”

　　這幾日外面關于程始和蕭元漪打算放棄婉寧的消息久傳不止，婉寧有所耳聞。

　　程始擔憂地看著婉寧，解釋：“嫋嫋，你放心，阿父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你阿母也不會有的！”

　　他好好的孩子，只是出去歷練歷練，長長見識而已，也不知哪個遭瘟的說他們要棄了她。這不扯犢子么！

　　小女兒家出門不易，嫋嫋快到成家的年紀，她自小又過得那樣苦，不趁著這個時候多松快松快，還有什么時候呢？

　　程始想不到，他為著孩子著想的事，到了旁人眼里居然解出了別樣的意味。

　　他糾結了很久，還是不想嫋嫋誤會，所以才有了今晚這一趟。

　　程始一口氣說了原委，婉寧垂眸盯著桌案半晌，唇邊翹起一點淺淺的弧度。

　　原來蕭元漪是這樣解釋的啊！

　　真為程止和桑舜華感到委屈，自己不想解決的攤子就扔給別人。

　　婉寧：“阿父，我知道了，多謝你愿意來跟我說這些?！?/p>

　　程始動作頓了頓，難得敏銳了一回：“嫋嫋，你別怪你阿母。她就是這樣，只做事不愛多說的人。你要相信，我們都不會害你?！?/p>

　　婉寧點頭：“我知道了，阿父。我只是失望我成不了阿母心中合格的女兒?！?/p>

　　程始雙眼一瞪：“誰說的！你也很好嘛！我程始的女兒合該英勇無雙，又沒人規(guī)定只有嫻靜的女娘才是好女娘！都是那些瞎眼的亂說！”

　　婉寧笑笑不說話。

　　程始的箭好像無意中正中了蕭元漪呢！

　　婉寧一直不懂，蕭元漪自己都隨軍打仗，她又何必強求女兒嫻靜溫柔？這不變相看不上自己？

　　要說她不是針對，只是想讓女兒變得更好？

　　可別提了，婉寧自認自己對外禮儀從來不差的。總之一句話，因為她不如程姎依靠她、聽她的話，給足她支配他人的成就感。

　　婉寧也懶得想蕭元漪究竟想怎么樣，跟程始說了自己明白兩人的良苦用心后，才把依依不舍的程始勸會。

　　蓮房重新進來，在婉寧身邊跪坐，一邊給她揉著手臂。

　　這兩日，婉寧特意去翻了程止的書房，找出了王朝的疆域介紹，連同去往驊縣沿途經(jīng)歷的地方需注意的地方，她也一路摘抄了一遍。

　　王朝初立，政局稍安。婉寧想去看看這個新世界的面貌，而這些，在京都是完不成的。

　　蓮房問：“女公子，明日還要早起，早些安置吧！”

　　婉寧擱了筆，待墨痕晾干交給蓮房收好：“歇息吧?！?/p>

　　第二日，程止出發(fā)赴任。

　　因為路途遙遠，他們要在城門打開的同時出城，所以天剛亮起，一行人已準備好上了馬車。

　　程家一家人相送，連老董氏都強撐著讓人把她抱到椅子上推來了大門處，只除了蕭元漪。

　　程止帶著桑舜華和婉寧跟大家告別，老董氏拉著他依依不舍，程始則鄭重地把女兒托付給他。

　　桑舜華環(huán)視一圈，沒看到該看的人，回身握了握婉寧的手。

　　婉寧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蒼白”著臉強撐出一個微笑。

　　告別后，幾人上了馬車，程頌程少宮兩兄弟打算將人送出城門，這會上了馬跟著車隊走。

　　蕭元漪還是沒出現(xiàn)，兩兄弟也不高興了。程少宮撅嘴：“阿母真是……”

　　程頌板著臉：“噤聲！”

　　程少宮撇撇嘴，閉上嘴巴。

　　巷口，三道人影隱沒在陰影處。

　　梁邱飛沖梁邱起擠眉弄眼，見哥哥不為所動，自己開了口：“少主公，您不上去跟程四娘子道個別么？”

　　他邊說還憋不住地笑，梁邱起閉了閉眼，有些不忍看。

　　作死，說的就是這家伙！

　　凌不疑收回看著程府車隊的目光，涼涼看了上趕著的人一眼：“三百圈?！?/p>

　　“?。俊?/p>

　　梁邱飛瞬間傻眼。

　　多少？三、三百圈？會死人的吧！

　　凌不疑懶得理他，丟下一句“跑不完沒午飯”離開，梁邱起看了自家兄弟一眼，搖了搖頭。

　　嘖，可憐啊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