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正打算除服歇下，忽聞曹常侍在外叩門：“陛下，凌將軍在宮外求見。”

文帝看看窗外天色，不解道：“這個時辰，他來做甚？”

曹常侍躬身：“這個……奴婢不知?！?/p>

文帝：“罷了，讓他進來?！?/p>

凌不疑帶著梁邱起與梁邱飛解了兵器進入寢宮，梁邱起還捧著一疊帛書、紙張。

進門行了禮，梁邱起應(yīng)凌不疑的要求把那疊帛書恭敬遞交給曹常侍。

文帝瞅瞅幾人動作，直覺有什么大事：“子晟，深夜來此所為何？”

凌不疑突地一下再次跪下：“臣，霍翀之子無傷叩求陛下為孤城亡魂申冤！”

“啪！”

文帝手一顫，碰倒了一旁的杯盞。

幾息后，文帝顫聲問：“你、你說你是誰？”

凌不疑跪得筆挺，垂眸一字一句答道：“臣，霍氏霍翀之子，無傷。”

殿中靜了一瞬，文帝驀地起身來到凌不疑身邊去扯他的衣襟。

凌不疑沒有動作，任文帝動手。

曹常侍趕忙來阻止：“陛下，陛下，這于禮不合啊！”

文帝紅著眼喝斥曹常侍：“你給朕一邊去！”

曹常侍訕訕退下，梁邱起與梁邱飛自覺背過身去。

文帝解開凌不疑衣襟，在他后腰處看到了記憶中的三耳虎頭，一屁股坐了下來，淚滾滾而下：“真的、真的！居然真是……”

回過神，文帝一下接一下狠狠打在凌不疑肩頭：“豎子！豎子！早知身份，你為何……為何不告訴朕！”

凌不疑拉好衣服，對文帝道：“因為父仇未報，孤城冤魂難安。”

文帝瞪眼：“胡說八道，你這分明是借口！”

有什么天大的難處，要他隱去姓名，苦苦瞞了他十五年！

凌不疑字字泣血，認(rèn)真道：“臣以淳于氏所供之據(jù)，逆臣彭坤簽字畫押手書，告發(fā)城陽侯凌益通敵叛國，致我父霍翀，孤城百姓慘死！還請陛下明斷！”

文帝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至極。

……

從回憶中抽離，凌不疑將一切告訴婉寧。

摸摸婉寧臉側(cè)，將一縷碎發(fā)挽至耳后，凌不疑道：“夫人，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婉寧抬頭看著他：“子晟，今后我們一家都要好好的?！?/p>

凌不疑笑著答應(yīng)：“好，我們都好好的?！?/p>

杏花別院

凌不疑把凌益伏法的消息告知霍君華，霍君華原有些混沌的腦子驟然清醒，淚水汩汩而下：“罪有應(yīng)得，好??！好！”

凌不疑細(xì)心地為她拭去淚水，崔祐在一邊陪著無聲表達著自己的關(guān)懷。

霍君華發(fā)泄完情緒，看到了站著的婉寧，起身要來拉她：“阿猙新婦，來?！?/p>

凌不疑略讓開位置，笑看著兩人。

婉寧來到霍君華面前喚道：“姑母?！?/p>

霍君華欣慰頷首：“你與阿猙都是好孩子，他脾氣犟，輕易不肯服軟，勞煩你多勸著他些。姑母盼著你們相互扶持，不離不棄?！?/p>

說著，她拉著凌不疑的手放在婉寧的手背上，語重心長道：“這輩子，我是沒有幸福的機會了。阿猙，這世道女子不易，你要好好待你的新婦?！?/p>

婉寧、凌不疑：“嫋嫋、阿猙謹(jǐn)記姑母教誨?！?/p>

霍君華看著一雙如玉佳人，笑容慈和，迷花了崔祐的眼。

婉寧：“幸福不在早晚，姑母不妨朝身邊看看。”

意有所指的眼神瞟瞟崔祐，婉寧隨著凌不益避讓到一旁。

霍君華自然而然朝右看去，目光落在崔祐身上。

崔祐的眼神溫柔，看得霍君華雙頰不自然泛起紅暈，常年病弱而蒼白的臉因此艷麗了幾分。

崔祐笑了笑：“阿猙新婦所言甚是，不晚，不晚?！?/p>

凌不疑牽過婉寧，垂眸與其相視一笑。

三日后午時，行刑臺。

隨著一聲“時辰到，行刑”，凌不疑手執(zhí)利刃一刀斬下凌益的頭顱。

鮮血四濺，人頭飛起，在空中凌空幾秒后，咕嚕嚕滾落在地。

凌益死不瞑目，丟入亂葬崗中，無人送終。

天色猛地昏暗，一道轟隆雷聲后，潑天大雨傾盆而下，眨眼間淋濕了地面，濺起片片水花。

凌不疑跪在刑場邊，面朝著孤城的方向恭敬磕下幾個響頭：“阿父、孤城的百姓們，霍無傷為你們報仇了，你們安息吧！”

仰頭望向天空，凌不疑閉上了眼睛，任由雨水陣陣打落在身上。

到了這一刻，他才真正釋然，從那困了他十五年的血夜中解脫出來。

一把竹傘無聲出現(xiàn)在凌不疑上空，替他遮去了大雨的摧折。

凌不疑睜開眼睛：“嫋嫋?！?/p>

婉寧：“恭喜，你的使命完成了?！?/p>

“嗯。”凌不疑輕應(yīng)一聲，起身接過婉寧手中的竹傘，陪著她朝路邊的車架走去。

馬車搖搖晃晃，婉寧取出手帕想要給凌不疑擦去發(fā)間、臉上的雨水。

他身上的衣衫也濕了，需換上干凈暖和的衣物。

凌不疑擋住婉寧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取過手帕：“雨水濕冷，我自己來?！?/p>

婉寧還有孕，也不同他爭?，F(xiàn)在她倒是明白為何剛剛一上車，他非要坐在側(cè)位，不肯靠近她了。

凌不疑不愛多說甜言蜜語，但往往做的一些小細(xì)節(jié)分外打動人心。

到了府中，婉寧吩咐人熬了濃濃的姜湯過來，不顧凌不疑的皺眉，一定要看著他喝下。

凌不疑將碗湊近婉寧唇邊，不懷好意道：“姜湯甚苦，夫人可愿替郎婿一嘗？”

面前的湯汁聞著就辛辣，婉寧同樣不愛，手指抵著碗沿默默將其推開：“別想耍心思躲開，我可不像某人在雨里淋得開心，快喝！”

凌不疑笑著無奈端回姜湯置于唇邊，余光瞥見婉寧認(rèn)真嚴(yán)肅的視線，眸光一轉(zhuǎn)飲完湯汁后帶著口中殘存的辛辣吻上婉寧的唇。

婉寧：“唔……”

拍打幾下面前人的肩膀，推拒無果。

蓮房猛地用托盤擋住臉，微微福身后悄然退走。開門正看到探頭探腦的梁邱起和梁邱飛，蓮房拍拍心口，推開還想朝里望的梁邱飛，合上房門。

梁邱起：“蓮房，少主公情況可好？”

蓮房偷偷笑：“好著呢！好著呢！”

說完她強制推著起、飛二人朝外走，一邊走一邊道：“忙了一天了，后廚早備下了飯食，你們快去，少在這兒打擾家主與女君。”

梁邱飛憤憤：“怎么叫打擾，咱們分明是關(guān)心！”

蓮房：“就你話多，吃都堵不住嘴是吧！”

作者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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