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如夢:風(fēng)雨故人來》
Chapter.16 琴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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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枝將紀(jì)禾清帶回寢宮,并宣大夫為其醫(yī)治。
暮色漸深,萬丈蒼穹之上,星光暗淡無光,黑沉沉的夜籠罩蒼茫大地。
薛太后收到一柄玉如意,上面卻刻著三百忠魂四字,她勃然大怒之下將其砸碎,將怒火牽連送禮的太監(jiān)。
各位伴讀也因此留了下來,接受問詢。
平南王在皇位爭奪中落敗,被遠(yuǎn)遣封地,孰料他并不死心,暗中養(yǎng)兵,欲二十年前揮兵北上,直取京城。
平南王重兵包圍了整座皇宮,先皇彼時因出宮養(yǎng)病而躲過一劫,而當(dāng)時身為皇后和太子的薛太后和圣上卻留在宮中,還有正巧在宮中的燕夫人和定非小世子。
而常年駐守戍邊的紀(jì)家也莫名傳出逆反的消息,被定國公府下旨滿門絞殺,因此讓平南王鉆了空子。
平南王殺入宮中,卻未見太后與圣上的蹤跡,平南王對圣上恨之入骨,不找到誓不罷休。
于是便全城搜捕,凡是遇到孩童,不由分說全部抓起來,當(dāng)時正值嚴(yán)冬,平南王讓宮人來認(rèn)人,天寒地凍,孩童衣著單薄,跪在雪地,可其中卻無一人是真身。
平南王大怒,下令限時三日之內(nèi)交出太子,否則那三百孩童,性命難保。
緊要關(guān)頭,定國公府年僅七歲的定非小世子挺身而出,自冒儲君之名,以換平南王手下無辜性命。
然而,平南王仍舊將三百孩童以及定非世子盡數(shù)斬殺。
后來,先皇下旨厚葬三百忠魂,立碑于白果寺后山,定非世子與三百孩童是為救太子而死的英雄,所以白果寺碑林又被稱作忠義林。
因薛太后每每提起此事便心痛無辜生命,所以,便下令不許人再提起此事。
夜更深了些,沈惜枝回到寢殿便早早睡下。
夢中,三百忠魂斃命的場景歷歷在目,沈惜枝猛地驚醒,眼底的恐懼仍未散去,四周一片漆黑,她大口喘著氣。
雖然那時,她尚未出生,但對此事也有所耳聞。
沈惜枝捏了捏被褥,又躺了回去。
既與自己無關(guān),又已無法逆轉(zhuǎn),便別再庸人自擾。
……
次日,沈惜枝告假半天后去到學(xué)堂,卻正巧趕上謝危的琴課。
剛踏進(jìn)門半步便瞧見謝危端坐于前的身影,沈惜枝暗暗懊悔,裝哪門子好學(xué)生啊,好巧不巧趕上他的課。
沈惜枝正準(zhǔn)備趁著謝危還未注意,收回踏進(jìn)門的腳,轉(zhuǎn)身欲走,這時謝危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
謝危“公主告了假還堅持要來上課,確有一顆好學(xué)的心?!?/p>
聞言,眾人紛紛投來目光,起身微微作揖。
“見過昭寧公主?!?/p>
沈惜枝倒吸一口涼氣,面露尷尬。
沈惜枝“哈哈…不必多禮了?!?/p>
該死,這話讓他一說,我還哪有臉跑!
她只得硬著頭皮坐在座位上,姜雪寧遮唇,小聲詢問。
姜雪寧“公主,你的臉色不太好,是病了嗎?”
沈惜枝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朝謝危翻了個白眼,道。
沈惜枝“上他的課,臉色能好嗎?!?/p>
說話間,琴室里傳來一道悠揚婉轉(zhuǎn)的琴聲,清澈如泉流,悠如云卷,如幽山之音,清澈明凈。
沈惜枝臉色一僵,前世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回憶——
沈惜枝的轎子緩緩?fù)?吭谖恼验w,她提起裙擺快步朝里面奔去,步子輕快喜悅。
謝危端坐在軟座上,手指輕撫琴弦,悠揚的琴音貫入耳中,仿佛在遼闊的天地間,琴音不斷流淌,沒過淺草,浸透湖水,涌進(jìn)心底。
沈惜枝安靜的坐在一旁,雙手捧著臉頰,一雙繁星一般的眼眸,緊緊盯著他,眸底翻涌著無數(shù)絲情愫,將謝危包裹其中。
一曲落,沈惜枝連連鼓掌,她湊了上前,眨了眨眼,一臉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琴。
沈惜枝“這把琴,可有名字?”
謝危“峨眉?!?/p>
沈惜枝點了點頭,又道。
沈惜枝“峨眉山北雪極目,方丈海中冰作壺的峨眉嗎?”
謝危笑而不語,抬手揉了揉沈惜枝的發(fā)頂,眼中柔情要溢出來了一般。
謝危“我教你彈琴吧?”
……
殿外大雪紛飛,寒風(fēng)裹挾著銀霜嗚咽,沈惜枝一身紅裝坐于宮中,侍女為其梳妝打扮,婉兒卻急匆匆的跑進(jìn)來,喘著粗氣道。
婉兒“殿下不好了,殿下!”
婉兒“謝危焚琴謀反,已聯(lián)合燕臨大軍攻進(jìn)皇城!”
沈惜枝“焚琴謀反?!”
沈惜枝握在手中的發(fā)簪掉落在地,昔日的美好原是一場騙局,她心灰意冷,冷笑一聲,道。
沈惜枝“原來是一振高名滿帝都,歸時還弄娥眉月的峨眉啊。”
回憶結(jié)束——
沈惜枝每每想起都有些后怕。
她抬眸,冷冷看著撫琴的謝危,當(dāng)真是人面獸心,衣冠禽獸!
謝危拿著戒尺來回踱步,沈惜枝完全沒注意他說了些什么,只是惡狠狠的盯著他。
恰逢視線與謝危相撞,她忙不迭的端正儀態(tài),收回了視線。
謝危“琴道,坐有規(guī)法,殿下這坐姿倒是規(guī)范?!?/p>
沈惜枝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
沈惜枝“先生謬贊了?!?/p>
謝危踱步到沈惜枝跟前,手中戒尺緩緩敲打在手心。
謝危“彈一段高山吟,讓我看看你的指法?!?/p>
沈惜枝抬眸對上謝危的眼眸,后者挑眉瞥了眼琴,示意她抬手撫琴。
她攥緊了手指,有些心虛。
前世謝危也曾教沈惜枝撫琴,只是她有些愚鈍,對琴也興致寥寥,更何況彼時她眼里心里只有謝危,哪會彈琴。
謝危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短嘆一聲又道。
謝危“梅花弄亦可?!?/p>
沈惜枝“先生當(dāng)真要聽?”
謝危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沈惜枝只好硬著頭皮撫琴,然而,想象中那道婉轉(zhuǎn)動聽的琴聲并未貫入耳中。
沈惜枝的指尖下,傳出一道刺耳的琴音,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愣,似也是未料到她是如此琴藝。
這琴音只能說,不堪入耳。
謝危霎時攥緊了戒尺,暗暗咬著牙,閉了閉眼道。
謝危“夠了!”
沈惜枝被頭頂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指尖力度重了些,琴弦猛地斷裂,見此,謝危更是惱怒。
對他來說,這簡直暴殄天物!
謝危“還不出去,站到下課,不許偷懶!”
沈惜枝“我……!”
沈惜枝瞪大了雙眼,看著謝危。
謝危一臉肅然,她甩了甩衣袖起身朝門外走去,邊走嘴里還邊小聲嘀咕。
沈惜枝“真是沒看黃歷,今日就不宜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