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么樣？”
米瑞斯將玉蝶和勾玉掛回腰間，殷切問道。
“……”米波調(diào)息后睜開眼睛，碧綠眼眸炯炯有神。
“惡靈獸的能量太詭異了，當時的感覺…”米波回憶著，“我很懷疑那到底是不是能量。當它靠近的時候，我身上的能量被迅速蒸發(fā)，連同經(jīng)脈也感到壓迫。修為不高的人恐怕光是靠近就會喪命?！?/p>
“異次元空間的本質(zhì)也是以能量構(gòu)造的空間，所以當惡靈獸使用那種奇怪力量后輕松突破了空間封印。”米瑞斯思索道，“那么夏爾慕斯長老是怎么能做到封印惡靈獸的？或者說……”米瑞斯一個激靈，“他是怎么知道我們會需要封印的？”
“呃……”米波回憶著那天他們看見夏爾慕斯長老的情景，回憶里的夏爾慕斯真的看上去就是一個德高望重的普通老人，“畢竟城主當時基本能量透支了，而夏爾慕斯長老肯定是很強的啦，至于封印石……那就是給我們的保命手段吧。要說能自保又不至于徹底得罪人，封印不就是最好的方法么……”
“倒也說的過去?！泵谞柌[著眼湊過來吐槽。
“…嗯?！泵兹R恢復了狀態(tài)也靠過來，擔憂思索著補充，“如果惡靈獸有這樣恐怖的實力，為什么要窩在星域城？”
見大哥二哥和妹妹都立刻把目光對準了他，米萊有些尷尬又堅定地補充道：“這樣詭異的……實力，要說搶占其他更加強大更加富庶的城池都不在話下，星域城這兩樣都不是頂尖，為什么惡靈獸就盯上了這個城池，還要用假冒城主這樣不穩(wěn)定的方式？”
“確實。”
米爾煞有介事地點頭，然后斜著腦袋瞅一眼自己的哥哥：“你說的都沒錯，但這些跟我們有關系嗎。光之族都自顧不暇了還要管星域城的事，也不看看我們自己現(xiàn)在修為多高……啊我是說這幾天修養(yǎng)多虧大哥的玉蝶和光耀！”
她作勢揪了一下米萊的耳朵，米萊疼的齜牙咧嘴，只是表情有點夸張：“城主送來了幾塊光晶石來幫助我們調(diào)養(yǎng)，但我們不能再欠債了嘛，還是大哥靠譜?！?/p>
“……”
可以自己恢復能量的玉蝶類似于取不完能量的光晶石，而擁有靈性可以自行恢復的光耀更是堪比移動充電寶。作為無能量者，米瑞斯不用擔心這兩樣靈器的續(xù)航問題，惡靈獸事件除了一些擦傷也沒什么大損失。倒是米波米萊米爾這三人，被惡靈獸的詭異能力好生折騰了一陣，這兩天一直在借兩個靈器來恢復能量和調(diào)息，米瑞斯又通過小拉普向那個女孩要了一點修養(yǎng)經(jīng)脈的靈藥。
正如他們所見，星域城確實恢復了平靜。城主為他們安排了住處，送來幾塊光晶石幫助他們恢復，白驚曉也登門拜訪過。少年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找到了心儀的學院，米波還和他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城主參謀則和斯塔克一樣忙于各種事務，完全不見蹤影。城墻外拉瓦正操練著新組建的精銳兵營，喊聲陣陣，艾斯夜間巡視的身影也不斷閃過。
一切平靜下來后，仿佛被隔在了城池之外——無論他們是來與否，這座城池從來都在熙熙攘攘地穩(wěn)定運行。沒有熟悉的山包，沒有安靜的夜晚，沒有隨意散布的木房，沒有埋藏在光之谷土地里，像螢火蟲一樣微微閃光的光晶石。
光之谷，光系能量鼎盛之地，從來都是光晶石的第一產(chǎn)地。米瑞斯摸索著晶瑩剔透的光晶石總?cè)滩蛔∠胨烤钩霎a(chǎn)自光之谷的哪個角落，也忍不住想將它們販運出谷的月之族如今怎樣了。在遠離故鄉(xiāng)之地遇見故土產(chǎn)物感受總是頗多，哪怕它實際上來自他處也一直勾起回憶。米瑞斯開始有點理解為什么叔父強烈反對奇崛將光晶石大量販運出谷，甚至為此和月之族翻臉——
因為晶石只會在能量濃郁之地逐漸凝聚產(chǎn)生，而每一塊晶石的形成都需要千百年。最古老最純粹的光晶石甚至能與光之谷同壽。
而晶石是一次性用品，抽取完內(nèi)里蘊含的能量，晶石就不復存在。
五年前光月兩族的多年分歧終于發(fā)生最后的結(jié)果。月之族帶著大量光晶石出谷，在光之族或疑惑或鄙視的眼光中離開牢籠，奔赴自由，自此消失在大千世界。
奇牙也從此杳無音訊。
“哦，你們要走了？”
莫旋哲從文案上抬眼，看著面前站定的米瑞斯四人，帶挽留意味的笑了幾聲。
“也不用急著走嘛，三大學院的假期現(xiàn)在還有差不多一個月，星域城的傳送陣已經(jīng)為你們開啟，你們隨時可以出發(fā)?！蹦苄Φ糜烛湴劣譄崆椋傲⑾铝诉@么大的功勞，城主可欠你們一個人情呢，幾位大功臣不考慮多玩幾天？曙光拍賣場經(jīng)過整頓，現(xiàn)在已經(jīng)重新開啟了，有很多好東西不打算去看看？”
“急著趕路，沒什么想法再玩了，提早去熟悉一下學院也好?！泵兹鹚股锨?，禮貌性的行了一禮，“感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們行李已經(jīng)打包好了，這次是來辭行的?！?/p>
“唉唉～”莫旋哲下意識伸手預拉，還是嘆了口氣，“本來還想問你們那塊封印石的來歷，看來你們是不會回答了…也罷，本來就是你們的族內(nèi)事宜。既然你們要走了，有個一直寄存在我這里的東西，現(xiàn)在也應該交給你們?！?/p>
莫旋哲轉(zhuǎn)身進了房間深處，出來時手上拿著一個藍色信封，金色的烤漆頗有標志性。
“曾經(jīng)有一個藍毛小子經(jīng)過這里，然后把這封信寄存在我這里，說如果有光之族的人來到這里就交給他。如果名字叫米瑞斯，就可以當面打開；如果沒見到這個名字，就讓我?guī)兔Π研欧獯嫫饋怼！?/p>
米瑞斯疑惑地接過了信打開，漸漸地，他的手顫抖起來。
[致我的好兄弟瑞斯：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肯定也像我一樣離開了光之谷吧，一定還會去三大學院。星域城是凡界交談樞紐，以光之谷到失落森林交界處的距離，你做出了這個決定就一定繞不開星域城。怎么樣，我是不是很聰明？嘿嘿～
唉，既然寄存信件了，有些話就在這里講了吧，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看到，就算我小小的任性。我都多少年沒有任性過了，真懷念幾年前和你一起跳到房頂上的時光，他們都一臉呆樣的看著我們，哈哈！
很多人都說我是天才，也有人說我是奇跡。畢竟我的媽媽是暗影系，百萬分之一的概率才有了如今的我，從暗影中誕生的光必定無比純粹矚目……
但爸爸告訴我，以暗影系血脈孕育光系本源，媽媽當年有多么痛苦，精元在她腹部像一個小太陽一樣日日灼燒…她被迫每天吸納光晶石的能量，防止我過早夭折，就像沸騰的水，終日在她的經(jīng)脈奔騰。
她從來不說自己受了多重的傷，我一直懷疑她當年喜歡熬制靈藥也有她自己一份。族內(nèi)流言蜚語稍稍平息卻從來沒有徹底消失。我的天賦時刻背負著媽媽加倍的痛苦。
后來……你也記得。我沒有保護好她。
我開始思考我到底是不是天才，我好像擁有很強的力量，又好像沒有——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母親，沒有制止族內(nèi)的流言，無顏面對父親的怒火，也沒有找到治療失能之癥的靈藥——連一點希望都沒有。
我覺得你和我很像，這不是有沒有能量可以評判的。無論未來終究把我們推向何方，有一件事我們終究會一樣——不要放棄。
認定了就不要放棄。
我知道盡管你真的很難受很痛苦，但你從來沒有真正放棄。那種生機勃勃、絕不屈服的生命力在你身上，從來沒有熄滅過。所以我在此留言，等你有一天看到。
我一直在等你。
??????????????????????????????????????????????????????????奇牙?????]
“這個藍毛小子…”莫旋哲瞇起眼睛回憶，“差不多五年前的事了，好像是叫奇牙，當年他前往圣羽學院經(jīng)過這里。是個好苗子?！?/p>
米波三人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米瑞斯無聲擦了擦眼角。
“奇牙……”
是夜，星域城街道人聲鼎沸，夜晚的葉滿街燈火通明，居民們像是要把這一年宵禁的憋屈通通發(fā)泄出來，商販的吆喝聲格外響亮。
“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p>
兩個斗篷少年站在高樓上，遠處的喧鬧到這里已經(jīng)變小減弱，格外飄渺。
星星點點移動的光斑在米凱爾黑藍色眼睛里閃動，兩人一時無言。感受到米凱爾此刻的心情，寂悅頓了頓，打趣道：“要我說你這次行動動靜不小啊，曙光拍賣場去救城主那次爆發(fā)了那么大的光芒，要不是我趕緊布置了一片屏障把光蓋住，你們當天就被語霖發(fā)現(xiàn)了。”
“怎么，”他暢快地笑道，“見到了那個米瑞斯，你的行動也不謹慎了么？還不趕快感謝我……”
“謝謝你，寂悅?！?/p>
米凱爾的聲音很悶，寂悅卻從中聽出沉重而真摯的感激。他張了張口，一時無話。
“你這樣…挺反常的?！奔艕傋罱K嘆息一聲，“行動怎么樣？”
“出了插曲，那個幻雅，很明顯知道什么是黑翌晶?！泵讋P爾轉(zhuǎn)頭，眼中映出同伴驚訝的目光，“神界知道這種惡物，什么時候知道的，是誰泄露的，或者說……是我們被隱瞞了什么?！?/p>
“隱瞞的東西多了?！奔艕偫浜咭宦?，“自從戰(zhàn)后……他們就另有打算，我看他們是再想輸一次，神王可還沒出手呢…”
“當時我想去帶走那塊黑翌晶，但幻雅在此攔截，那是誘餌，也是陽謀?！泵讋P爾閉上眼睛，“當然，沒用能量，我用精神力幻化的匕首直接劃破了她的臉頰。”
“哈哈哈，沒點實力還敢去布置陷阱?！奔艕傂ζ饋恚H有幾分解氣，“所以殿下順便解決了對吧？那塊黑翌晶現(xiàn)在在哪，留著也算個戰(zhàn)略資源……嗯？”
他突然發(fā)現(xiàn)有點過于安靜，轉(zhuǎn)頭看去。米凱爾的目光淡淡凝視著前方，很明顯在出神。
實際上，他和幻雅誰都沒有贏。在過完幾回合，幻雅臉上首先掛彩之后，他抓住空隙回頭，卻猛然發(fā)現(xiàn)儲藏室已經(jīng)空無一物，那塊地面系黑翌晶憑空消失了。
幻雅瞪圓眼睛，這很明顯出乎她的意料。目標消失，米凱爾趁她失神閃身離開。然而在拍賣場外他遇到一個奇怪的人。
用奇怪來形容并不合適。這個男子的氣質(zhì)、外貌和服飾與旁人格格不入，卻周身透著威嚴、肆意和通透，一種組合起來的奇異氣質(zhì)?？雌饋砗苣贻p，米凱爾卻莫名覺得他已經(jīng)歷經(jīng)滄桑。他像是一塊光彩奪目的鉆石，堅硬無比卻硬生生被磨平棱角，然而在深處依然閃爍著鉆石尖銳的輝光。
米凱爾首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雙燦爛的金色眼睛，烙印著紅色十字印記。
金色眼睛的男子看見了他，先是細細打量了他一遍，嘴里嘖嘖的像是贊嘆又像懷念，然后把手里東西隨意拋接著，米凱爾大驚——正是那顆消失的黑翌晶。
“真是有出息啊，不錯，我很欣賞?！蹦凶幼灶欁缘匮哉Z，手上動作一點沒停，好像不知道被他拋起又順手接住的東西有多危險，“果然我們這一系的就沒有孬種。”
“你……”米凱爾猶豫著伸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啊你想問我是怎么做到的嗎，很簡單，改變光的折射，或者說，是你們的光幻術(shù)？呃就是幻術(shù)吧！”男子停了手上動作，笑著看他，“那個女人根本不去檢查東西是不是真的消失了，改變光線折射造成的幻術(shù)效果可比幻術(shù)真實的多。后來她走了我就拿到東西了啊，一點動靜也沒有?！?/p>
“這個……”
“這個東西，”男子突然目光嚴肅起來，氣勢瞬息變化讓米凱爾一個激靈，“或者說它里面的東西對你們有害，最好不要碰?！?/p>
男子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晶石內(nèi)部的黑色裂縫。
“我就幫你處理掉了，要說你的目的本來也是這個吧?！蹦凶游⑿χ鴮⑹持肛Q起抵在唇邊，眼中紅色十字印記閃閃發(fā)光，“還有，今天這件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殿下！”
寂悅試探著喊了一聲，米凱爾立刻回神：“什么事，你接著說。”
寂悅掃了他一眼，很識趣的避開上一個話題，隨手把玩著手上的留影石，不起眼的小石頭在手上轉(zhuǎn)了一圈：“說說你和那個米瑞斯的關系唄，你們好像很要好？”
“……”米凱爾又一次陷入沉默。他總是這樣，死寂，沉默，好像這才是他的常態(tài)。
就在寂悅以為他這次也不會回答時，米凱爾開口了，聲音沙啞，像緩緩推開沉重的門扉。
“他是……我的半身。和我共用一副面容，可這是我們……共同的詛咒。”
米凱爾不再言語，只是抬頭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明月清輝照射在銀色面具上，仿佛在他周身環(huán)繞，身材挺拔，英氣勃發(fā)的少年頭一次顯得如此孤寂。
寂悅沉默了。同闖過血窟，他很了解米凱爾現(xiàn)在的情緒波動，也明了米凱爾平靜之下的暗流涌動。
“唉，難怪離開拍賣場時你要我在他們后排接著盯住，還要留下影像來以防萬一?！奔艕偰﹃粲笆?，嘆息著把它交給米凱爾，“現(xiàn)在看來我把它交給你后應該回避，畢竟我看到了拍賣場里發(fā)生的全過程……”
寂悅閃身離開。米凱爾愣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打開影像。連帶著微弱的錄音，拍賣場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被還原顯現(xiàn)。
像是被巨大的壓力壓垮，米凱爾再也堅持不住，跪倒在地。高高的樓頂此刻只留他一人孤寂，眼淚只能砸在地上，米凱爾壓抑的哭聲在風中飄散。
“對不起…對不起，我竟然不知道你一直這樣痛苦……”米凱爾的拳頭無力地垂在地上，“可我又能怎么辦呢，我什么也做不了，所做的一切都已經(jīng)無用……”
根本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方法，米瑞斯只能在命運的玩笑里掙扎，連帶著米凱爾自己都只能在風中飄散。
懷里拱進來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有點突兀，卻出乎意料的并不排斥。
米凱爾抬起眼睛，眼前那只渾身乳白藍紫色眼睛的小獸此刻正在淚水里模糊。小拉普用腦袋蹭蹭，嗚歐嗚歐低聲叫喚著。
有點滑稽。
“小拉普，你是來陪我的嗎？”
他將小獸攬進懷里抱緊。
“讓我抱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了?！?/p>
“所以，爸爸，你以后管不了葉滿街了嗎？”
躺在沙發(fā)上的女孩有一雙繼承自母親的淡紫色眼睛，此刻正趴在沙發(fā)上把玩著自己的靈器，裙子上的花飾正閃閃發(fā)光，披散看如同嬌嫩的花瓣。半響沒有聽到回答，她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fā)上，目光追隨著站在窗邊的語霖。
“爸爸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玥兒?！?/p>
語霖回頭，給女兒一個慈愛和安撫的微笑。
“你很快就要開學了，玥兒該考慮下開學后的事情啦?！?/p>
“哎呀，爸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p>
女孩翻身，姿態(tài)優(yōu)雅地下了沙發(fā)，幾步就來到窗前，和父親一起向外凝望。
“總體來說，不用擔心，只要媽媽還在，爸爸你就永遠不會倒?！迸⒆旖枪雌鹞⑿?，身體趴在窗戶上，欣賞著外面的風景，“我們還有很多把柄不是嗎？”
“哦，對了，我聽說圣羽學院很快就要來幾個光系的學弟學妹？真想見見他們啊?！?/p>
語霖的女兒——語玥微笑著說道。她的微笑是如此美麗，讓人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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