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之上,惠帝照例坐在皇座上,望了一眼身后的姐姐,百無聊賴地象征性說了一句,“眾位愛卿還有何時啟奏?!彪S后打了個哈欠,便要按照往常一般說出下一句,“無事眾愛卿都散了吧?!笨上墓愤€沒打完,在大殿遠(yuǎn)處便傳來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臣御史臺御史監(jiān)察有事啟奏!”
一個小小的監(jiān)察御史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待看見是李茂,許多朝臣眉頭微微皺起,這位監(jiān)察御史一向擅長鉆營,在朝中可是出名的很呢,前些年還因?yàn)橛懞檬兰叶撕么蟮某螅浆F(xiàn)在提起,還能讓那些世家子弟哈哈大笑。
見到是他出來,眾人本能地以為必定是嘩眾取寵,誰知李茂一開口卻是記起千層浪,他居然開口便是彈劾禮部尚書周大人,藐視天子,目無法紀(jì),私自會見他國使臣。這幾條哪一條都不是輕罪。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只怕是那位長公主的杰作,只是不知道她想要的只是敲打敲打朝臣,還是劍指輔政大臣?
賈仁剛想開口呵斥,珠簾之后一個清麗的聲音傳出,似是有些驚奇,又有些漫不經(jīng)心,“哦?禮部尚書周大人一向守規(guī)矩,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李御史,可不要亂說?!闭f到此處,寧安頓了一下,接著說到,“不過,若是果真有如此亂法之事,也就不配為禮部尚書了。中書令,您覺得呢?”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李茂向來擅長逢迎上意,若是沒有人示意,他怎么敢彈劾周尚書。沒見御史臺的中丞臉都綠了。
周尚書聽到這話,腦門上冷汗直冒,心中早已涼了半截,當(dāng)初南詔開的時候,他心知這事不合規(guī)矩,但是也是遵循舊例,自己是中書令賈仁門下,賈仁如今貴為輔政大臣之一,這等小事,便是有些錯漏也無事,左右賈仁也不會追究,至于別人,陛下是個癡兒,公主是個女子,他自是不放在眼里,而王珉自新帝登基后行事謹(jǐn)小慎微,從不多說多做,便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也不過是賈大人一句話,討個人情也就罷了。只是他沒想到,如今局然有人借此彈劾他。
賈仁面色有些不悅,這件事情他倒是不記得了,陛下登基,幾十上百的使臣前來,他哪有精力一一過問。但是寧安問他,他也不能不答,在眾目睽睽之下,只好做出一副公正嚴(yán)明的樣子,“殿下說的正是,若是果真有如此亂法之事,自然是要處置,不過周尚書一向奉公守法,想來是事出有因?!?/p>
周尚書連忙出列,將事情前因后果陳述清楚,說到,“故此,微臣才大膽處置,一則是遵循先帝舊例,二來也是體諒君父辛苦。微臣一片忠心,望圣上與殿下明鑒啊!”
李茂立刻揚(yáng)聲大義凜然的說道,“周尚書此言不妥,先帝舊例是先上奏先帝,再由先帝處置,如何使由禮部尚書處置?至于周尚書的體諒君父之心,難不成就是擅作主張,隨意揣度上意?如果這都可以隨意揣度處置,還有什么不可以私自處置的呢?”
賈仁自知此事已被李茂抓住了把柄,只是他一向身處高位,自先帝駕崩之后又大權(quán)獨(dú)攬,跋扈慣了,如何能見一個不入流的御史在他面前上躥下跳,開口呵斥道,“你不過一個六品小官,如何敢對斥責(zé)三品尚書!還不退下!”
李茂心中雖然懼怕賈仁威勢,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他望了一眼上面那珠簾,將頭上官帽取下,跪地對惠帝先行大禮,接著字字鏗鏘,“臣雖是微末之流,但是身為監(jiān)察御史,便有監(jiān)察百官聞風(fēng)奏事的職責(zé),臣食君祿分君憂,一刻不敢忘!禮部尚書如此藐視君上,瀆職枉法,臣不敢不奏,便是中書令今日要因此將臣問斬,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死諫之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