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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侯府外的民眾在這漁陽城內(nèi)慶賀魏劭平定北部之地，而燕侯府內(nèi)，這西屋和東屋都是一片死寂沉沉。

被兒子這一番警告之后，朱氏徹底病倒了。

不同于往日還能在外偶爾走一二時刻，如今是真的病倒了。連起身都覺得困難，甄七在一旁診治，終還是說了個結(jié)果：憂思驚嚇，還是個心病。

她嫁進(jìn)來之前，朱氏的心病是喬氏；在如今，她的心病是魏劭。

魏劭自那日出門之后就再也不曾回來過，只派了賈偲回來，說是要去巡視涿郡三日。

這三日她接手了魏家所有的中饋，也開始像魏家祖母請教在魏家度過的第一個新年，這是她作為新婦在魏家的首頓年夜飯。

鐘媼將往日的名錄拿出來一一核實(shí)，又開始制定菜譜，采買菜肴和年貨。今年魏家除了新入了新婦外，就是魏劭平定了北方，對整個魏家來說勢必是個熱鬧的年份。

三日之后，魏劭一身塵土從涿郡回來了。

蘇娥皇的事瞞得很結(jié)實(shí)，到如今為止甄七只是知曉她被趕出了漁陽，從今以后都不能踏入魏劭的疆土里，至于是受到了何等懲罰她一概不知。這一夜，甄七為洗臉后的魏劭撫平了中衣，裝作不在意地問道：

甄覓夫君，那晚之事，后來如何了？

魏劭應(yīng)道，語氣平淡：

魏劭以殺人未遂之軍規(guī)，略懲治了下。

他答得如此平淡如水，甄七的心中卻是打了個寒顫：她在咸寧之時曾在信宮學(xué)了些軍規(guī)：殺人未遂，劓刑。

蘇娥皇是個什么樣的女人，甄七清楚。這個女人有多可怕，她不需要用一顆善心去憐憫她，讓她得到應(yīng)有的懲戒，是必須的。讓甄七感到不適的，或許是魏劭對待她的方式。

她一開始以為，最多是關(guān)起來囚禁罷了，未曾想到是割鼻如此殘忍的手段。殘忍之程度，比他下令直接殺了她，還令甄七感到害怕。

她第一回，不是憑著道聽途說，或者傳言，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來自于自己的丈夫，這個和她共枕而眠的男人的心狠手辣。

往日的簾帳中多的是情意綿綿，打得火熱?？扇缃穸盏?，魏劭發(fā)覺她身上冰冷，只當(dāng)她是貪涼，兩層錦被給她蓋得厚實(shí)，在耳邊叮囑：

魏劭莫要掀被子。

后半夜，魏劭被熱醒了，不是這屋子中的火炭的熱度，而是來自他的枕邊人身子上的溫度，熱得嚇人。他想著這些事，忽然就醒了，將背對著自己的枕邊人扒拉過來，使勁地?fù)u晃了一番：

魏劭珠珠，珠珠？

身邊人不語，只是嘴中嘟囔了什么，氣虛了許多。

魏劭察覺到了不對勁，伸手來探向她的額頭，竟是如同那時疫一般的嚇人：

魏劭來人！來人啊啊?。?/p>

四更夜里，魏劭近似焦急的怒吼傳來，下一瞬，西屋的燈亮了起來。

到了第二日徐太夫人起身之后才知曉；甄七病倒了。徐太夫人先是愣了下，隨后反應(yīng)了過來：

徐太夫人這孩子，先前在咸寧的時候就因著時疫的事累著了，匆忙趕回來，又幫著我老婆子擋了這一災(zāi)，救了我一命；朱氏病倒她又是衣不解帶地照顧著，還要看著團(tuán)年飯，苦了她了。

鐘媼也著實(shí)心疼這個懂事的女君。

鐘媼女君是累著了，怕也是被男君給嚇著了。婢也是看著男君長成的，那日男君發(fā)起怒來，婢也心有余悸，想來也是女君第一次面臨才是。

徐太夫人套上了厚厚的裘服。

徐太夫人去西屋看看那孩子吧。

魏劭本來今日還要繼續(xù)巡視下郡的，今早他寫了詔令讓魏梁和公孫羊去了，只是三日而已。

珠珠病了，是他不好，從咸寧開始就因著大戰(zhàn)不曾注意到她。

若非她及時趕回來，若不是她精通岐黃之術(shù)，他魏劭這個年就是過不好了，他魏家也差一點(diǎn)被賊子給再害了。他回來之后卻未曾在意過她的情況，只曉得折騰她，如今他的珠珠病倒了，睡得很不安穩(wěn)，估計是做著噩夢，嘴里還說著不清醒的話。

宣娘男君，徐太夫人來了。

宣娘將藥煎好端來放在了桌上，與魏劭說道。

魏劭這才要起身，徐太夫人已經(jīng)進(jìn)了房里，手?jǐn)[了擺，示意魏劭安坐，自己被鐘媼攙著漫步走到床沿邊，將手杖放下，坐下了。

這剛一坐下，甄七好似是被夢魘了一樣，忽得一下睜開了雙眼，眼里浮出了恐懼：

甄覓別，別殺我……

徐太夫人有些枯槁的手緊緊握住甄七，還伸出一只手為她撫平了皺著的眉。

徐太夫人好孩子，你卻好好休息，劭兒喜歡著你，如何能殺你呢？熱退了就好了，別怕，祖母陪著你呢。

醫(yī)師來之后已經(jīng)幫她退了熱，如今只是安心養(yǎng)著便是。

應(yīng)該是“祖母”二字讓迷糊不清的甄七感到了安心，她身子朝著徐太夫人懷里挪著，像是可憐兮兮的小鹿尋著照拂。

甄覓祖母，祖母……七娘，怕……怕極了……

徐太夫人將這孩子摟入懷中，拍著背安撫著，哼起了中山國的小曲兒，觀其一點(diǎn)點(diǎn)放松了心，沉沉睡去，不再囈語，不再夢魘，才將被子掩好，叮囑秋霜與宣娘幾句之后便要離開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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