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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默良是我拖累了你們。
入了宮一直不曾言語的高陽默良在此刻開口,眉眼被月色銀輝映的越發(fā)添了魅色。
高陽默良等我向陛下求了恩典,戶部點好了救濟糧與賑災銀,你二人便隨著回南寧的隊伍一道回家去。
右武心中大驚,忙道:
右武世子殿下不可!我二人皆是真情實意隨殿下來京,此番裴二被王爺扣在南寧不曾來,故他托我二人照顧殿下!還請殿下莫要趕走我二人!
話都被他說了,左文嘴不利索,只得一個勁兒地附和點頭。
高陽默良轉(zhuǎn)過身來,對俯身的二人悄聲道:
高陽默良父王既送了我來,全是南方這些年青黃不接引得皇帝削藩而起,我已是棄子一枚,在京城多一人便多一份牽掛,倒是使我不得安心。仲益不曾來倒也讓我放心了些,押送救濟之物,換了他人我不放心,為了南寧正在受苦的百姓,為了母妃和兩位姐姐,你二人定要回南寧才是!這是世子令,不可違背!
左文右武相視一眼,皆是嘆了口氣,只得答了聲是。世子為女身,自小在王府里長成不易,王妃膝下無子,只有世子與兩位郡主,偏是那側(cè)妃生有二子,這二豎子打小不知給世子下了多少絆子,使了多少毒計。世子如今這樣子,怕也是側(cè)妃攛掇,王爺昏庸而至,這南寧王的藩王之位,是否能保住還尚未可知。
見這二人心中已是從令,高陽默良不再多語,讓這二人離去倒不是自己文武雙修能夠在京城暢通無阻,屬實是在外有心思放不下,母妃與兩位姐姐身側(cè)多一個自己人,自己在京城便少一份分心,便足夠自保。
恍惚間,只聽到禮官傳喚,便理了理衣冠,將脖子上包扎傷勢之處理得仔細些,正步行至大殿。
大殿內(nèi)的歌舞聲悄然止息,眾人的目光齊齊匯聚于那位傳聞中的南寧王女世子。只見一位英姿勃發(fā)的人物步入殿中,身著一襲白袍錦緞長衫,衫上繡有繁復精細的南翔云紋。衣擺邊緣,金色絲線鑲嵌其間,更添幾分尊貴與華美。腰間束著一條飾有金絲的腰帶,將世子那份獨特的貴胄之氣與颯爽英姿,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待她走近,映入南珩眼簾的那一刻,他眼中不禁閃過一抹驚艷。只見她面容如含露花朵,嬌艷欲滴;身姿宛如玉樹臨風,流光溢彩照亮周遭。她亭亭玉立間透出幾分妖嬈嫵媚,紅唇微啟,似笑非笑,眉眼間盡是難以言喻的從容與淡定。
文武百官間低語聲起,皆言南寧王世子實為女兒身。然而,當眾人親眼所見之時,卻不禁為之一震——眼前這位世子,雖美艷絕倫,卻因周身洋溢的英氣,竟將那份本該嫵媚動人的氣質(zhì)盡數(shù)掩去。這般容貌,非但無勾人心魄之妖嬈,反增幾分令人贊嘆的清雅之姿。
高陽默良臣南寧王后裔高陽氏默良,拜見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龍體康安,皇后娘娘千秋無虞。
聲音也好聽。
南珩飲了杯酒,抿嘴淺笑,眼中盡是戲謔之色。
皇帝上了年歲,見眼前女世子舉止得體,面勝素娥之仙,略生出幾分好感來。
靖國皇帝南寧王世子不遠萬里遠赴京城,只為南寧百姓,此番心意上嘉。朕今日設宴為世子接風洗塵。七日后便是太妃生辰,朕會借此大赦天下,世子盡可寬心來在京城住下,朕已為世子定下了宅子,今夜可盡數(shù)搬過去了。
這是變相留自己在京城為質(zhì)了。
高陽默良多謝陛下厚待,臣遵旨。
在高陽默良入了席面之后,教坊司的樂人們再度奏樂舞曲,然多數(shù)人已是無心這舞女們排出來的歌舞,倒是多數(shù)目光或明晃晃或暗自瞟向她之處。這等目光她且都忍住了,只等是讓她略微有些坐立難安的宴會結(jié)束之后早些回到驛館。更有一處不知從何而來的目光盯得她背脊發(fā)涼,心中生寒。
月上梢頭,待到宮門將要下鑰前,宴畢,殿中人魚貫而出。作為太子,南珩卻不曾入住東宮,倒是在宮外有好幾處宅子,他自己卻是住在東巷之首,入了府邸后,卻見東宮少府上官鶴坐于亭中,在等自己。
南珩可有存疑?
南珩開門見山。
上官鶴見了南珩,上前行禮。
上官鶴殿下。
上官鶴輕笑一聲,將一身輕甲送還南珩,順道扔了一枚玉令拋至桌上。
上官鶴高家這國丈算是做到了頭了,連陛下賜去的救濟糧和賑災銀都能貪,咱們之前在高家埋下的人已是做好了賬,明日便傳來。
南珩拿起這枚玉令,上面的“高”字極為灼眼。
南珩當今皇帝治下,高家若是要貪其他之處他尚且不會有何動作。
上官鶴只不過,這賑災銀子是運往南寧之地的。
南寧之地,近些年雖青黃不接,洪災之后便是蝗災,顆粒無收,但好在南寧王府開倉放糧,才得以讓百姓安頓至此。此番南寧王獻上世子于皇城做質(zhì),一來為庶子疼地兒,二來向皇城求助解南寧燃眉之急。要知道,那南寧之地可是屯了十萬兵馬,要是讓南寧王知曉高家貪了他們的賑災銀子,屆時藩王打著勤王的旗號入皇城……
咱們這位圣上鎮(zhèn)得住嗎?
上官鶴需要臣吩咐人給高家添一把火嗎?
南珩握緊了手中的玉令。
南珩不,讓咱們埋下的人去給高家說,把證據(jù)都藏好,藏得越深越好。這樣揪出來,皇帝才能坐實高家的罪不是?
查案是大理寺的事兒,證據(jù)藏得深,但是架不住藏證據(jù)的是他們安排的人,到時候給大理寺的直臣無意間透露點兒消息,把這功讓給大理寺,做個順水人情,將他們摘得干干凈凈,全身而退。
上官鶴松了口氣,處理了高家,他可以在這次直到過年前都沒什么大事可做了,但是……
上官鶴殿下,雖說南寧得了救濟糧,但……難免南地之人真得了好處起兵造反?
南珩倒是篤定。
南珩不會。
原以為南地不過是瘴氣密布的蠻荒之地,不過今日所見,倒是一處好山好水之處,竟養(yǎng)出了個妙人。
見了南珩這似笑非笑,滿是算計的眉目,上官鶴在偷溜出府前,為南珩算計之人上了三炷香,不知道是何人在宮里惹了這尊煞神。
嘶~他是不是忘了什么,沒有告訴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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