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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太子殿下此刻幾乎能殺人般銳利的目光,上官鶴與文管家互相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皆是無盡的驚恐與無奈。即便心中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也唯有沉默才是上策。
南珩好個南煦,好個故作不懂的麗貴妃!
南珩怒不可遏,猛然一揮袖,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仿佛遭遇了狂風(fēng)席卷,紛紛揚揚地散落一地。
南珩孤真是對他們太過寬容了,才會讓他們在孤面前如此放肆!
往?;实鄯湃嗡湍先鸲肪退懔?,那個蠢東西裝傻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既然皇帝死活都要把南瑞和默良綁死在一條船上,就別怕他把南煦的血脈除了他之外殺得一個不留!
文管家殿下息怒!殿下……
文管家邊幫南珩將這滿地的奏折拾起來,邊勸慰道。
文管家殿下,皇帝只是有這個心思罷了,您可要當(dāng)心身體,莫要過于動怒,世子會心疼的。
管家的話一出,緊接著上官鶴就看到,本來氣得頭風(fēng)都要發(fā)作的南珩在那一瞬間冷靜了下來。
南珩讓南瑞來見孤!另外,這件事在孤處理好之前,莫要讓默良知曉,若是讓孤知道誰走漏了風(fēng)聲,孤第一個送他九族下去!
殘江月的準(zhǔn)備還要大概快一年多的時間,有些事情他還不能夠慌張,皇帝暫時還不能有大動作,但是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弒父上位的最壞打算。至于史官的筆錄所記載的,他不當(dāng)回事兒,他只是弒父,待到母后和外祖一家的死,還有高貴妃和高首輔的背后真相的發(fā)布,到時候只要南煦的名聲比他更差,他布這一局就有看頭了。
待南珩踏入庭院,只見高陽默良正一手輕撫獸金雕琢的手爐,另一手執(zhí)筆勾勒。他不愿驚擾她,于是放輕腳步,悄然移至她身后。眼前畫卷上的白雪映襯著紅梅花,渾然天成,仿佛躍然紙上,生機盎然。
這幅畫,高陽默良自初雪那刻起便著手繪制,直至近日方告完成。他在畫上題寫了幾行娟秀的小楷詩句,隨手向袖中探去,卻一時未能尋得自己的印章。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輕輕搖了搖頭,將筆放下,心中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
南珩一筆勾勒,千山萬水盡情展。默良將這寒梅怒放畫得如此精細,連這上頭的詩都毫無冬日肅殺之氣,反倒是有一派欣欣向榮之色。只是為何不蓋印,為這篇佳作做個尾?
南珩這般夸贊不是空口憑說,他是真的喜歡 簡易的小詩:
雪舞飄飄落滿天,梅開點點映紅顏。
寒風(fēng)凜冽吹花落,冷月清輝映玉盤。
雪壓枝頭梅更艷,冰封大地景更妍。
梅魂雪魄相依伴,共賦新詩頌歲年。
高陽默良緩緩將那雙因長時間握筆而略顯僵硬的手置于溫暖的手爐之上,輕聲道:
高陽默良昔日在家作畫,印章總是隨身攜帶。然而此次入京,前路茫茫,便未曾將它帶在身邊。因此,這幅畫雖出自默良之手,卻未能鈐上印記。不過,見殿下對這畫作如此鐘愛,不如由殿下親筆題詩于其上,并加蓋殿下之印,也算是默良的一番心意了。
當(dāng)她吐露出那句話的后半部分時,南珩原本因收到情報而陰沉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
南珩你真的愿意將此作贈予孤?
高陽默良確實如此,自踏入京城以來,殿下對我多有襄助,然而默良除了這副皮囊……
她微微一頓,語氣中透著幾分無奈與自嘲。
高陽默良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能入殿下法眼。即便我有所獻,恐怕也難以令殿下心動……默良一心渴望回報,幸而這幅畫竟能得殿下青眼,便斗膽相贈。雖是微物,還望殿下勿嫌簡陋。
冬雪紛飛之中,南珩凝視著她,良久之后,才輕輕吐出一聲嘆息:
南珩或許是前世造孽,欠下了你的情債,才換來今世你這般話語,令孤心疼不已。
語罷,他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隨即提筆,在那精致的小楷之下?lián)]灑自如,以飛白體書寫詩句。未及一盞茶時分,一首新詩已然成形,緊接著,太子之印穩(wěn)穩(wěn)地蓋在了畫卷之上。
與此同時,高陽默良的臉也紅透了。
無他,只因南珩寫的詩……過于輕?。?/p>
梅香暗浮動春心,愛意濃濃映日新。
情似寒梅傲霜雪,緣如暖日映花陰。
枝頭點點相思意,月下娟娟眷戀深。
愛若梅花經(jīng)歲暮,情深似海共浮沉。
好生的一篇詠梅寫飛雪的詩,被南珩硬生生描繪出了一幅郎情妾意的樣子。南珩滿意地將畫卷了起來:
南珩這畫孤直接裱裝在書房里,往后抬首便能瞧見孤的心意和默良的才藝,孤心甚慰。
高陽默良……
果然每天都有那么幾個時辰不太想搭理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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