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教徒們這會兒也沖了過來，要將那女子推開，但沒等他們接近長老，他們身上突然燃起了綠色的火焰。

那火焰仿佛能直接灼燒他們的靈魂，讓他們無比痛苦的同時(shí)，也沒有將他們瞬間焚燒殆盡，他們還渾身是火的又往前走了幾步，一邊慘叫著一邊扭曲地蹣跚著，最后倒在了長老身后近在咫尺的位置，身上的火焰才變回了正常的橙色。

長老沒有回頭去看，而是眼帶乞求地看著女子道：“不要?dú)⑽?，求求你……我不想死……?/p>

這一刻，他的心神突然恢復(fù)了正常，知道自己正在面對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站不起來，他的雙膝就像粘在了地上，他的骨頭好像被無形的大手捏住了，連抬手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求你……別殺我……我有很多銀子，我可以都給你！你別殺我，我不做這郭寺長老了！我不做規(guī)明教之人了！求求你！”

女子眼底沒有一絲感情，她將燈罩取下，將燈油盡數(shù)淋到了他頭上，他想抹掉卻做不到，滿眼恐懼地看著她吹亮了火折子。

“十年來，多少姑娘用和你現(xiàn)在一樣的眼神看著你，求你放過她們。你求我放過你，誰能放過她們？”

她將他點(diǎn)燃了，看著他跪在那慘叫著，她心里卻生不起一絲復(fù)仇的暢快。

一滴淚奪眶而出，卻在下落時(shí)消散于無形。她的雙腳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虛幻，她不再看這罪惡的源頭，而是轉(zhuǎn)身看向自己來時(shí)的方向，千千萬萬的姐妹們靜靜地看著她。

“「皇」有令，歸陽之法僅維持一日，你們自去了結(jié)執(zhí)念吧?！?/p>

她們齊齊地行禮道：“謹(jǐn)遵「皇」令?！?/p>

她們四散離開，去尋了那讓她們憎怨之源，有冤報(bào)冤，有仇報(bào)仇。

城里四下火焰縱起，這一次燒起來的再不是房子，而是人。

這回，郭城是真的亂了。

客棧里，楚獄接連用出了好幾個(gè)植靈技能，再一次大量的輸出力量之后，虛弱的感覺再次襲來。

在In和蘇星塵的意識里，他們果然看到了不同于這個(gè)世界的畫面。

*

留著短發(fā)的少女看著杯子有些愣神，眼前的水杯突然被人搶走，下一刻，那杯子便被摔得稀碎。

“小楚，你看著杯子里的水做什么？不是說了不能看這種倒影嗎？那會影響你的?！?/p>

少女對于這一幕并沒有任何情緒反應(yīng)，淡聲道：“我沒有在看倒影，我只是在想昨天的那個(gè)病人的心理狀態(tài)。”

聽到她的話，中年男人才柔聲道：“這就對了，這才是乖孩子。你不要被其他任何事擾了心境，你只需要一直沉浸在心理的世界里就好。研究病患的心理也好，研究書里的心理學(xué)問也好，你的世界里只需要有這些東西就行了，其他的，都沒有存在的必要?！?/p>

“老師?！?/p>

“嗯？”

“心理學(xué)真的能操控人心嗎？”

談到這個(gè)，他的神態(tài)顯然就帶著些不正常的瘋狂：“當(dāng)然可以！一定可以的！他們做不到，就說明他們根本就不了解人心！只要足夠了解，了解得足夠透徹，操控人心就不再是難事！”

他激動地抓住她稚嫩的雙肩，道：“小楚，你一定要多看看人心，我會給你弄到更多的病例和病人，你一定要做到！你必須做到！”

少女面對他的瘋狂，沒有絲毫意動，一如既往的平靜：“我知道了，老師。”

……

火焰充斥在視線里，瘋狂肆意擴(kuò)散著，這一幕好似和郭城當(dāng)下的處境漸漸重疊。

青年的表情多年不變，漠然地看著眼前的畫面，既沒有覺得暢快，也沒有覺得悲哀，只是靜靜地看著。

早已老邁的男人踉蹌著從她身后走到她身邊，看著那火海中的瘋狂，眼底的驚懼濃郁到讓他短暫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怎么會……怎么可以……”

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肩膀，不知不覺間，她的肩膀竟已不再稚嫩。

“小楚，你在做什么？你快停下，快停下！這種能力不是讓你肆意這么用的！”

他怒目圓瞪，心底卻只剩下恐懼，當(dāng)他看到她的雙眼時(shí)突然愣住，一種強(qiáng)烈的眩暈感沖入他的大腦，眼前的世界好像在慢慢變紅。

他的眼底突然充滿了血色，眼角也流出了鮮血，渾身一軟，緩緩倒在了她身前。

“您說的對?！彼従忛_口，聲音清冷得不像話：“所以我覺得，哪怕您是我的老師，是我的‘造物主’，但您對我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您看，我交上來的這份‘答卷’，您還滿意嗎？”

真可惜，老師已經(jīng)不能再回答她的問題了。

*

楚獄睜開眼時(shí)，In和蘇星塵也同時(shí)睜開了眼。

In挪了挪身子，貼到她身后，一手撫在她的腦袋上，輕輕吻上了她的耳朵：“小朋友別怕，都過去了，你已經(jīng)在恢復(fù)了，不是么？”

在他們的視線中，和他們看到的那個(gè)過去的她不同的是，她很輕松地露出了淺淡的笑容，那笑容并非演繹，而是真正屬于她的笑容：“這些我當(dāng)然知道，只不過因?yàn)槟鞘俏疫@份記憶的起點(diǎn)，所以多少有些難以忘懷，這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以各種方式重現(xiàn)?！?/p>

最近幾個(gè)位面也是，她時(shí)不時(shí)的總能夢到藍(lán)星上的過去。

蘇星塵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心疼：“就是因?yàn)樗?，所以您才會變成那般模樣?！?/p>

他無法想象，如果是他去親身感受殿下經(jīng)歷的一切，他是否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楚獄微微搖頭，不想在這個(gè)回憶上繼續(xù)談下去，對他解釋了一句：“此前你見到的那些百姓們的死亡，都是假的?！?/p>

蘇星塵一愣，假的？

In在一旁有些得意道：“那些我第一次看到的時(shí)候就知道是假的了~小朋友的技能我最是了解~”

“還說呢，我所有的能力到你身上好像都不起作用，你能看出來也不奇怪?！?/p>

“我厲害吧~”

他湊到她的臉邊，側(cè)了側(cè)自己的臉頰：“我這么厲害，要不要獎勵一下我？”

楚獄：……

她一巴掌推開那張老厚的臉皮，繼續(xù)對蘇星塵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我必定是直接讓那些人去沖鋒陷陣的，但現(xiàn)在我并不想那么做?！?/p>

“他們受欲望支配，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她們的痛苦之上，這固然是他們有問題，但我不想插手審判他們。此間天道完整，亡魂自有去處，他們將來死后也會有他們的去處，是償還罪孽還是永無輪回，這是天道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