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芷走進木屋,剛進屋就聞到了一絲香氣。
“給,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小狗。”
許不芷的耳邊仿佛回蕩著男孩稚嫩的聲音,令她回想起了一段塵封在腦海的往事。
“不過是小孩的把戲,幼稚?!毙∨⑹掷锇淹嬷侵痪毜哪镜裥」罚袂榈?。
“你向來對人都是這么冷淡的嗎?”小男孩屈膝,把雙腿環(huán)在胸前。
“我娘親不在了,爹爹不喜歡我笑,說我狐媚?!迸⒖粗矍暗某厮?,發(fā)著愣。
“你生的這么好看,笑起來肯定更好看?!毙∧泻⒌恼Z氣十分誠懇,又帶著幾分天真。
女孩沒有再回答,男孩也沒有再說話,兩人就在廢棄的池邊坐了許久。
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出。
女孩的臉頰染上了一片紅暈,被她雪白肌膚的稱托下,宛如三月粉嫩的桃霞。
男孩轉(zhuǎn)頭看她,嘿嘿一笑。
“你在這等我哦,我馬上給你找吃的回來?!?/p>
沒多久,男孩就抱著一個紙包裹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
“來!給你帶的。”
女孩詫異的接過男孩手中的包裹,有些燙手,她把包裹打開,一陣肉香擴散開來。
“肉包咂,好香啊?!?/p>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肉包,咬上了一口。
男孩微笑著看她。
“好吃嗎?”
女孩沉默了一會。
“沒吃到餡。”她把包子握在手里吹了吹,然后解釋道。
“包子太燙了,咬不下去?!?/p>
男孩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又大大地咬上了一口,肉餡的鮮香在口中彌漫,女孩很快就把手上的包子吃完了。
兩行熱淚從女孩的臉頰滑下。
男孩馬上慌張起來。
“哎哎,你怎么吃個肉包子還哭起來啦?”
女孩馬上把眼淚擦干了。
“我娘病了,一直在咳嗽,可是爹爹根本不管我和我娘親?!?/p>
男孩親親拍了拍女孩的肩。
“別難過了,以后我天天給你帶肉包吃。”
女孩輕輕嗯了一聲,又咬了一口肉包,不經(jīng)意的露出了笑容。
像初雪融化一般有著生機,眼中也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一旁的男孩也被感染,露出了微笑。
“就說嘛,你笑起來果然很好看?!?/p>
女孩繼續(xù)吃完了剩下的肉包。
“謝謝你。”
男孩爽朗一笑。
“太客氣了,你就當我是你哥哥,有哥哥就不怕啦,我有好多哥哥和姐姐,只要他們在,我就什么都不怕?!?/p>
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舍。
“我要走了,明天我們再一起玩吧?!?/p>
女孩拿著木頭小狗,目送著男孩離開。
高雅溫潤的香氣縈繞在這個沒人注意的角落。
女孩感覺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轉(zhuǎn)頭就對上了男孩探究的目光。
“你在干什么呢?”
“制香。”
女孩轉(zhuǎn)頭又專心致志的鼓搗著手里的東西。
“你居然會制香?”
男孩的語氣中帶著艷羨。
“是我娘親教的,她說我很有天賦,我娘親制香也很有一手,不過都是一些皇宮貴族愛用的安神香和熏香,我自己試著用了些中藥材,倒是多了些特別的用處?!?/p>
“你過來聞聞看?!?/p>
男孩蹲下身靠近了香爐。
“香不就是好聞,不然就是安神,還能有什么用?”
男孩閉上眼,仔細聞了聞 。
樹葉的氣息帶著花草清香,讓男孩仿佛置身于郁郁蔥蔥的樹林。
隨后,一股薄荷清涼的氣息,帶著鮮果的甜蜜的香氣一股腦的涌入鼻腔。
男孩幽幽轉(zhuǎn)醒。
“小哥哥,你可算是醒啦。”
女孩有些自豪的看向小男孩。
“我的香怎么樣呀?”
男孩打了個哈欠。
“聞起來倒是很舒服,不過就是安神香和醒神香,除了更好聞一些,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呀?!?/p>
“這可不光是安神香,是我特制的迷幻香,聞了這個以后,不超過一刻鐘就可以讓人昏迷,后面我給你用的確實是醒神香,不過順帶的,可以緩解你偏頭痛的毛病?!?/p>
男孩覺得十分佩服。
“好厲害!”
女孩卻是嘆了口氣。
“不過這地方太空曠了些,維持不了太久,而且比起草藥和針灸,熏香確實只能算是輔助的治療方法。”
女孩從袖子里拿出了一支香。
“我還有一種很可怕的香,聞了以后整個人會慢慢麻痹,一刻鐘以后就會全身麻痹,一動也不能動,但是他的意識卻是一直清醒的。”
轉(zhuǎn)而女孩露出了男孩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最開朗的笑容。
“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把這個香用在小哥哥身上的?!?/p>
女孩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香囊。
“這個里面有我做的安神香,聞了以后可以緩解疲勞?!?/p>
男孩接過香囊,小心收進懷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了女孩。
“對了,我爹爹很厲害的,他應該有辦法,我找空去求求他,放心吧,你娘親一定會沒事的?!?/p>
女孩眸子清澈,帶著欣喜。
“真的?那太好了!”
耳邊的蟬鳴一點點減少,身邊原本蔥蘢的樹木不知何時染上金黃,最后變成了整片的紅,天一日涼過一日,這里的池水結(jié)了冰,一日,夜里下了大雪,她又來到這,周圍的樹叉間星星點點落了許多雪花,地上也厚厚的鋪了一層雪,如夢似幻的景象,女孩的眼神從一霎的驚艷轉(zhuǎn)為淡漠,琴聲悠揚婉轉(zhuǎn),十分優(yōu)美,卻藏著幾分哀傷,不知何時,雪又落了下來,在她素白的衣襟上融化,琴聲慢慢停止,眼前,是一朵紅梅,艷而不妖,在凜冽的風雪中綻放,嘴角略過笑意,卻顯得格外凄涼,她抬頭望天,雪花還在片片飄落,兩頰感到溫熱,眼淚流了下來,不知是因為異物入眼,還是心中缺了一些什么,最后雪地上少了彈琴少女的身影,留下了逐漸變深的腳印,天晴之后,什么也不會留下。
“施主,怎么了?”
老和尚見許不芷一直呆愣在原地,便關切的詢問
許不芷回過神。
“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沒事?!?/p>
兩人走進屋內(nèi),許不芷嗅到了一絲異樣的氣味,隱藏在香氣之間。
榻上的女人十分瘦削唇色慘白,發(fā)髻凌亂,一雙大眼顯得空洞無神,聽見有腳步聲,她扭過頭,看見有兩人走過來,直到看清許不芷的模樣后忽的落下淚來。
“姐姐!許姐姐!”
付水靈死死抓住許不芷的衣袖,就像是抓住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既然兩位人故人再聚,貧僧就不再打擾了?!?/p>
老和尚出了屋。
“靈兒!真的是你!”
許不芷緊緊握住了付水靈的手。
“你怎么病成這個樣子?你先躺下,別急,我給你檢查一下?!?/p>
許不芷覺得剛剛的香氣更重了些,那股異樣的氣味也更重了。
許不芷幫付水靈檢查了一下,然后幫她掖好被角,神色如常,只是在瞥過她身旁桌子上的藥碗時,微微皺了下眉。
“對了,今天還沒喝藥呢?!?/p>
付水靈說著就要去拿那個藥碗。
“等等?!?/p>
許不芷阻止了她。
“這藥涼了,我給你重新煎一壺,你先睡會?!?/p>
許不芷拿了藥碗走出屋。
她仔細聞了聞手中的藥,輕哼了一聲。
“好狠的心,果然下藥了,付水靈中的毒,就是下在這個藥里的吧,恐怕這藥再這么喝下去,別說水靈肚子里的孩子活不下來,恐怕在生產(chǎn)前就不知道死在哪個夜里了?!?/p>
只是,許不芷還是不懂,到底是誰,不想讓付水靈活呢?又是誰下的毒呢?
許不芷重新煎了藥給付水靈喂了下去。
從那日后,許不芷就留在這座小屋,親自照顧起了付水靈,付水靈的臉色終于好了些,也逐漸顯了月份。
一日夜里,付水靈難得的精神頭好了不少,她輕輕撫摸著肚子,眼中滿是柔情。
“許姐姐,你說,這個孩子,該叫什么名字呢?”
“你有什么想法嗎?”
付水靈搖搖頭,嘆了口氣。
“我家里窮,念不起書,就知道點那些,也是熙哥哥抽空教我的,熙哥哥死的時候,我才剛剛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也就沒能給這個孩子留個名字,所以才想讓許姐姐想個好名字。”
許不芷的眼中透著悲涼,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月光從縫隙照進屋,連風聲都清晰可聞。
“叫思卿吧。”
許不芷的語氣平淡。
“思卿,思卿!”
付水靈轉(zhuǎn)過頭,擦干了眼淚,聲音卻還是有些顫抖。
“好,好!多謝許姐姐了?!?/p>
一夜再無言,秋夜的風有些涼,許不芷是被凍醒的。
許不芷睜眼時天剛蒙蒙亮。
付水靈安胎和調(diào)理身子用的草藥都剩得不多了,好在許不芷在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座山上長著不少草藥,許不芷打算上山去找找,順便碰運氣弄點吃食。
許不芷給付水靈留了一顆迷藥用來自保,并囑咐付水靈在屋里休息,不要出門,然后就離開了。
雖然不是很放心,但也不可能讓一個懷孕的人在山里走動的。
既然已經(jīng)出門,許不芷也無暇顧及那么多,早些采了草藥和弄些吃食回去才是真的。
于是許不芷就在山中四處尋覓,這里環(huán)境很不錯,很適合藥草生長,不一會許不芷就采到了許多不同種類的藥草。
許不芷準備再摘些野果就回去,忽然看見山溝那里有一團黑褐色,許不芷以為是蘑菇什么的,便往下走了些,靠近才看清,原來是一個人。
一個深褐色衣裝的老婆婆倒在了樹杈間,頭上流著血,臉上被擦傷了,右腿也流了很多血,手上有不少擦傷,還沾了不少泥。
許不芷幫老婆婆處理了傷口,正好剛剛才采了些可以止血的草藥,許不芷就給老婆婆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