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上午，柳盈像往常一樣準(zhǔn)備著自己的學(xué)習(xí)用具，早自習(xí)總是枯燥的，可她卻不敢多言一個字。

班上目前還沒有幾個人，但是氛圍卻顯得越發(fā)緊張，大家似乎都為可怕的期中考試而擔(dān)憂著。

蘇鈺踏進(jìn)教室，沒有多言，拿出書包里的貼紙，這是在拼多多割的一批韭菜。雖然對于她而言沒有多少錢，但是這仍是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柳盈的黑眼圈很重，她似乎在極力掩飾自己的倦意。

蘇鈺拿出一板貼紙遞給柳盈，小心翼翼的貼了一個便利貼在上面：

希望可愛的哈基米永遠(yuǎn)陪著你！

蘇鈺輕輕地把貼紙遞給柳盈。

貼紙是透明膜的帕恰狗系列，簡單勾勒的線條卻不失可愛，柳盈接過來，猛然間，腦海里如同炸裂了一堆玻璃碎片，痛苦的回憶猛然涌上心頭。

（回憶）

“阿雪，多吃些，別餓著?！庇讜r的柳盈對于小動物總是有憐憫之心，心軟的似乎能被所有人蹂躪，可她改不掉，始終認(rèn)為心懷善意是無罪的。

阿雪這個名字是柳盈起的，它的模樣并非十分可愛，身體的毛發(fā)總是有些斑禿，初見它時，眼角還滲著血，眼睛里總是充滿猙獰，給人下一秒就會瘋狂咬人的感覺，可是柳盈卻從不畏懼，小狗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靈性，愿意與她親近，可是柳媽管的太緊，柳盈也從不敢反抗，只能把它裝進(jìn)一個大的紙箱子里，每天偷偷帶些剩飯剩菜，借倒垃圾之名下樓去喂阿雪，持續(xù)了許久，漸漸的，阿雪融入了她枯燥無味的生活。

“死丫頭，你在干什么！給我過來。”柳媽突然沖下樓來，拿著一根跳繩，指著柳盈的鼻子痛罵她。

“媽媽……”柳盈忽然亂了神，下意識把阿雪護(hù)在身后。

“別叫我媽！我還在想這兩天你為什么這么勤快，弄了半天是為了這個破狗，誰允許你擅作主張的，你知道你處于什么關(guān)鍵階段嗎！”柳媽滿目猙獰，臉色忽然變得蠟黃，瞪著眼睛，好像一個甲亢病人，她攥住跳繩，向柳盈的肩上抽去，她手的力度過大了，跳繩一下子打在了柳盈的臉上。

柳盈似乎因?yàn)闂l件反射，眼淚唰的一下滑落，低馬尾松散了下來，臉上的紅印清晰可見，她的眼睛里充滿恐懼，不敢直視母親……

阿雪忽然發(fā)了瘋的亂叫。

柳媽咬著牙瞪著眼，一把推開柳盈，掐住阿雪的脖子，欲將其活活折磨死。

柳盈錯愕地愣住片刻，發(fā)著抖，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拽住媽媽的褲子，似乎試圖利用母女之情喚醒瘋癲的母親：

“媽，媽，媽，你別這樣好不好，別這樣，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柳盈哽咽著，已經(jīng)無話可說，一個自己精心照料的生命就要?dú)г谀赣H的手里了。

“我問你，你能不能心無旁騖！”柳媽的手更緊了點(diǎn)，阿雪已經(jīng)無力從喉管發(fā)出聲音。

樓上的人似乎聽到了動靜，紛紛開窗圍觀，有的悄悄到了樓梯口細(xì)聽著。

“哪有大中午不睡覺打孩子的，讓她又磕頭又作揖的，什么事不能回家說嗎，不嫌丟人……”

“這小姑娘可不是像人家似的，可懂事了，柳大嫂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就是喂個狗嘛，也沒領(lǐng)回家里去，害，小姑娘命苦啊……”

“她媽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啊……”

“快別說了，一會再來打咱們……”

“對對對趕快走趕快走……”

“媽媽，我現(xiàn)在就把她送走，現(xiàn)在就送，求求你別傷害她……”柳盈痛哭著，泣不成聲。

柳媽重重地把阿雪往地上一甩，死死拽住柳盈的手走了。

（回憶結(jié)束）

模糊的視線重新聚焦，柳盈喘了一口粗氣。

“你怎么了？難受嗎？”蘇鈺察覺到她臉色突變。

“啊，沒事……想到了點(diǎn)什么事情，有些難受?！绷孟襁€有些緩不過來。

太痛苦了，對于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來說。

好在，在她的努力下，阿雪有了新歸宿，如果有機(jī)會，她真的很想去再見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