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很忙，早出晚歸，和秋瞳相處的時間相當(dāng)有限，且大多時候表情都很冷漠，威嚴(yán)懾人。

　　“可曾讀過書？”

　　那天他難得沒有出門，屋里焚了清神的香，飄落在他袖口衣裳，順滑的布料，考究的穿戴，他總是如此清貴精致。

　　秋瞳跪坐在他旁邊，抬著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看著他“曾跟哥哥讀過《論語》?！?/p>

　　如今時代，女子地位低下，能讀書的女子無一不是顯赫出身，秋瞳讀過書，他一點不意外，“如此甚好，多讀書，明史開智，很好?！?/p>

　　他不知道，就因為他這一句“很好”，秋瞳夜以繼日的埋頭苦讀，哪怕只是他隨口說出的典籍，她也下心思去研讀。

　　看到成果時，他夸她聰慧，卻不知道為了他的贊揚，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思。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這一點沒有人可以反駁。

　　秋瞳為了讓自己不被遺忘，只能更加努力的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做得到的，做不到的，都必須要去做。

　　事實證明，他確實喜歡聰明人。

　　……

　　他們在韓趙邊境停留了大半個月，一日黃昏，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帶著一兩百人來到他們客棧，見了他便熱淚盈眶的跪地行禮“微臣拜見王上。”

　　他表情淡漠的叫起男人，詢問著邊防，男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一切情況詳盡托出。

　　那時，秋瞳坐在清透的薄紗后面練字，將一切聽得明明白白，從她的位置看去，他坐在桌邊飲茶，坐姿端正，仿佛沒有受到胡子大漢的影響。

　　他們說了很久，胡子大漢說，他聽。

　　秋瞳寫完三張字帖，大漢告退。完成作業(yè)的秋瞳捧著字帖繞過屏風(fēng)走到他身邊，“父親，我寫完了?！?/p>

　　他放下茶杯，拿過字帖看了看，小女孩的字體還很稚嫩無力，就算臨摹的是他的字帖，看起來亦是柔軟無骨。

　　“此非一日之功可達(dá)，以后仍需多加練習(xí)。”

　　秋瞳乖巧的點頭，“秋瞳明白了?！?/p>

　　他習(xí)慣性的淡漠頷首，又覺得太過冷淡嚴(yán)肅，便抬手落在她頭上，“秋瞳做的很好?！?/p>

　　雖然有很多孩子，但他還沒有學(xué)會如何與孩子像普通家庭的父子一樣相處，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也沒有……必要！

　　身于王族，很多東西本就可有可無。

　　不過，秋瞳在他眼里是不同的，因為看著她，總能回憶起昔日的落拓風(fēng)雨，逆境中相護(hù)的明麗少女。

　　那是一段不愿回憶的狼狽時光，卻不可否認(rèn)那里有真切存在的溫情。

　　秋瞳的母親，是個善良的女子，他內(nèi)心里一直都銘記著她的恩情，只可惜，沒給他報恩的機(jī)會，她就已香消玉殞。

　　如今他所能做的，就是善待她的女兒秋瞳。

　　一路南下進(jìn)入楚國，他們在一處小城落腳。

　　相處了一段時間，她總是喜歡在他身邊，做什么都好，只要他不趕她走，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能坐一天，直到他休息，她才不情不愿的回房休息。

　　更多時候，是他在處理公務(wù)時，她坐在旁邊，小聲的背誦書籍。

　　這一日午后。

　　耳邊細(xì)細(xì)碎碎的誦讀聲停了，已經(jīng)被吵習(xí)慣的他側(cè)頭，就見小小一團(tuán)的女娃抱著懷里比個子大不了多少的書冊閉著眼打瞌睡，頭每次一點，身體都跟著晃動，讓人覺得她會一頭栽下去摔個厲害。

　　這么可愛的小模樣，莫名戳中他笑點，竟然就這么撐著下巴看她打瞌睡度過了一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