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秋瞳不喜歡這樣的說法,“可在我眼里,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都是最佳選擇。
嬴政無聲勾唇,卻又慢慢散去淡淡的笑意,問她,“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是你的父皇,你不是大秦公主,而是出生于楚國,出生于韓國,我大秦鐵蹄踏破你的家國,殺死了你的親人愛人,那時,你會不會恨我?”
秋瞳撇撇嘴,“這并不成立,因為我本來就是父皇的瞳兒,是大秦的公主。再說了,趙國也敗在了大秦手里,可我并不覺得仇恨,反而覺得,有父皇這樣的明君來統(tǒng)治這個天下,很好。”
對于油潑不進(jìn)的秋瞳,嬴政莫名想扶額冷靜一下,她向來聰慧,卻對他太過執(zhí)著,信任,甚至是毫無底線的崇拜。
把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辯到無話可說,雖然父皇是讓著她,也不過是不想多做無用功,但她還是很開心,滿足的依偎在他懷里,幸福得冒泡泡。
她想,陛下的懷抱大概有毒,還是讓人上癮的毒藥。
過了好一會兒,嬴政想讓她起身,卻見她已經(jīng)闔上雙眸,呼吸清淺,額心飾物歪在一邊,被額頭壓著,嬴政輕柔的取下她額心墜,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抱著她起身,將人送到內(nèi)殿床上。
放下她時,她皺著眉,手無意識的小弧度抓了抓,嬴政眸光低垂,捏了捏她小手,給她蓋上被子后才松手,轉(zhuǎn)身出去,卻不知他身后,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清明無一絲睡意。
秋瞳嘴角上揚(yáng),翻了個身,抱著被子閉上眼,方沉沉睡去。
睡了一個半時辰,秋瞳醒來,穿上鞋正要出去,就聽見嬴政說話的聲音,除他之外,還有其他人聲音,聽著,似乎是帝國丞相李斯與中車府令趙高二人。
不想打擾他們,秋瞳便坐在床沿,抬眼四處打量。
這個寢宮,她并不陌生,相反,因為小時候與父皇同進(jìn)同出,同寢同食,這張床她不知道睡過多少次,只是后來,她生病了,離開了咸陽,偶爾回來,也因為年紀(jì)大了要避嫌,連這里都很少進(jìn)來,大多時候都是在后面的大殿坐著等他出去。
回憶起過往,秋瞳眼中都是柔和的笑意。
過了許久,外殿才安靜下來,秋瞳起身撫平衣袖裙擺,扶正步搖,整理好儀容才走出內(nèi)殿。
已經(jīng)傍晚,大殿里點了數(shù)盞宮燈,那個人眉頭緊鎖的對著一份奏章,唇線平直,表情有些冷漠。
秋瞳眼睛眨了眨,停住腳步,靜站片刻,等他合上奏章,表情舒展開才走到他身邊,端起內(nèi)侍手中漆盤里放著的熱茶放到桌案,嬴政一抬眸,便見白色的氤氳霧氣,不禁舒了口氣,放下手里的書筆。
“傳膳吧。”
秋瞳也不問,乖巧的為他捏肩膀,嬴政繼續(xù)看完手里的這份奏章,合上放到一邊,端起茶飲了一口,苦澀的茶驅(qū)趕了頭腦的昏沉,霎時清醒。
“看來真是年紀(jì)大了,居然要靠濃茶來提神?!辟⑽⒆猿?,閉上眼睛,側(cè)頭道“這次東巡,十日后啟程,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p>
秋瞳輕“嗯”一聲,指尖動了動,看著他,渴望的想要擁抱他,卻又害怕的克制著,心里住著的那一只野獸,隱隱的,快要關(guān)不住……
“父皇正值壯年,怎么會老呢?”父皇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從未變過,怎么會老呢?而且,就算老了又怎么樣?不是還有她嗎?
嬴政莞爾一笑,睜開眼睛,“也就只有你這么想。”
他很清楚,有多少人巴不得他老到爬不起來,正好給他們騰地方。
“父皇,不說這些好不好?”秋瞳不喜歡這個沉重的話題,垂著頭坐到他身邊,挽上他手臂,指尖順著他手背血管輕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