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與她相處多年,對她氣息與香味熟記于心,他所在的地方,不喜歡有人打擾,內侍們連呼吸都放的很輕,何況是請他喝酒,哪有這么大膽的宮女?
嬴政搖頭輕笑,避而不答,“你怎么來了?”
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秋瞳底氣十足的放下酒尊,上前扒著他撒嬌,“好久不見父皇,瞳兒心里十分掛念,故而不請自來。”
“嘴巴倒是甜?!辟砹酥窈?,笑著敲了她隨意挽成的發(fā)髻一下,明明不重還打在了發(fā)上,秋瞳卻裝模作樣的痛呼,軟軟的靠著他,“完了,瞳兒頭好疼,父皇要負責。”
嬴政哭笑不得,除了一句“調皮?!睙o話可說,秋瞳瞇著眼得逞的笑了,將磕在一邊的酒杯端起喂到嬴政嘴邊,“嘗嘗,我從邯鄲帶過來的?!?/p>
酒香醇厚,有一種奇特的香味撲鼻,嬴政伸手接,秋瞳卻不給,嬴政只得無奈的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清涼酒液入喉爽滑,倒是不算辛辣。
“不錯?!彼騺硖籼?,能得一句不錯,已經很好。
秋瞳高興的揚眉。
“這可是瞳兒自己釀的?!泵髁恋难劬?,寫滿了求表揚的期待,嬴政無聲勾唇,適時的夸了句,“瞳兒真能干?!?/p>
秋瞳眉目一彎成新月,絮絮叨叨的與嬴政說這一年來發(fā)生的大事小事,嬴政看不成書,又不忍心打斷她,只好放下書,聽她說話。
不知不覺,一壺酒大半入了他肚子,頭腦已經有些昏沉。
他確實不愛喝酒,但這酒不辛辣,比果酒醇厚,讓人一喝就停不下來。
第一次見微醺的皇帝陛下,秋瞳覺得十分新奇,眼睛都舍不得眨,捧著小臉笑盈盈的看著他。
他自然是好看的,平常時候,威嚴模糊了五官的俊秀變?yōu)殇h棱,不可拒絕的帝王霸氣撲面而來,讓人莫敢不從。可現(xiàn)在,狹長的眼睛霧蒙蒙的一片,如晨間山嵐,清冷氤氳,惹人注目。
嬴政一手支著小幾,臉頰靠著手背,看著似睡非睡。
秋瞳眸光中點綴著化不開的柔光,心怦怦的亂跳,卻又覺得矛盾的安寧。
“父皇,你醉了嗎?”秋瞳湊上前,兩人幾乎鼻尖相抵,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瞼微抬,露出迷蒙的雙眼,染上醉意的眼眸,仍然黝黑沉重。
秋瞳眸光微閃,輕柔的誘惑,“看著我。”
兩人視線對上,他的眼睛如同漩渦兩人心神吸入,秋瞳眼睛微瞇,瞳孔閃過紅光,瞬間眼前景色豁然變化。
這是她第二次進入他的內心世界。
與上次荒蕪的漫天黃沙不同,這一次的世界熱鬧繁華,明媚清新。歌舞升平,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yè),為政者……黑底紅邊的袞袍朝服,所過之地萬人俯首聽命。
真奇妙!在他的內心里,她看到自己從紅色甲胄的大將軍一步步走上權力的頂端,與“扶蘇”共創(chuàng)強秦之路,然后……有她成為一個溫柔的妻子的畫面,有她成為一個慈愛的母親的畫面,有她受人尊崇的畫面,甚至有她死后舉天同哀的畫面,可唯獨——沒有他!
他安排好了她的一切,卻將他自己排除在她的人生之外。
這算什么?
秋瞳閉上眼,平靜片刻復睜眼,面前的人已經闔上了眼睛,呼吸平緩。
眸光微垂,秋瞳輕吻他臉頰,一路啄到他微涼的唇。他呼吸平和,秋瞳卻瞥見他袖口處搭放的手幾不可見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