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列車的顛簸讓窗外的景色變得模糊不清,阿爾杰的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呼出的白霧在窗面暈開一片朦朧。
他盯著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
“啞炮……”阿爾杰無聲地重復著這個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長袍袖口。
可真正讓阿爾杰困擾的,卻不止這一點。
阿爾杰在回程的火車上思考著。
我是啞炮,而啞炮必須出生在巫師家庭,但我可以確認父母和那些兄弟中沒有一個人擁有魔法。
那么,我是誰的孩子?
由于阿爾杰對于巫師世界其實并不熟悉,只能說是一知半解,所以,他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個疑點:祖母客廳里那幅巨大的全家福,橡木相框邊緣泛著歲月的黃。年幼的父親站在最前排,右手被刻意截去了半個手掌。
五歲那年,他曾指著相片天真地問:“爸爸的手怎么了?”
第二天,那幅相框就從墻上消失了,祖母只是含糊地說“不小心摔壞了”。
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突然變得急促,阿爾杰猛地坐直身體。相片中缺失的不僅是父親的手掌——那個位置原本應該還有一個人。
被截掉的那個人必然是父親的兄弟姐妹,且曾經(jīng)與父親的關(guān)系非常親密,以至于想分開二人,磨滅掉那個人的痕跡,需要付出“半個手掌”的代價。
鄧布利多校長拒絕了自己查看資料的提議,哪怕是想偷來看,自己也沒有足夠的作案時間。
但阿爾杰敢大膽的推測,那個人就是自己真正的親人。
火車到站了,阿爾杰按下自己的思緒,提起行李,搭上汽車,往家中趕去。
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父母親養(yǎng)大的我,我不應該做讓他們傷心的事,親生父母的調(diào)查還是先在暗中進行為好。他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我才十一歲,我的時間還有很多。
阿爾杰站在家門外,注意到門廊上新裝的監(jiān)控攝像頭。黑色鏡頭像只不眨眼的眼睛,冷冷地俯視著他。
他習慣性地彎腰去摸地毯下的備用鑰匙,卻只抓到一把潮濕的灰塵。
門板“吱嘎”一聲向內(nèi)打開了。
“阿爾杰?”是父親的聲音。
父親的臉從門縫中浮現(xiàn),他側(cè)身躲在陰影中,一張滿是溝壑的臉上,深邃到凹陷的眼珠子死死盯著他。
“我……”阿爾杰的嗓音干澀得可怕,“學校有些情況……”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他莫名的有些恐懼父親的表情,并非是以往沒有達成父親給他設下的期望的那種恐懼,而是一種似乎將要預感到未來的不幸的恐懼。
但阿爾杰還是盡量的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說好了要去上個一年半載的學,卻突然回來了,任是誰都會驚訝的吧。
但父親很快徹底拉開了大門,臉上表情不變,言語卻柔和了下來,“進來吧?!?/p>
父親的聲音輕柔得反常,像在哄騙受驚的小動物。
當大門在身后關(guān)上時,阿爾杰才意識到屋內(nèi)的異樣。
所有窗戶都被木板封死,只留下細如發(fā)絲的光線。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樟腦味,混合著某種他從未聞過的草藥氣息。最令人不安的是——整棟房子靜得可怕,沒有母親高跟鞋的噠噠聲,沒有弟弟們的笑鬧,甚至沒有老座鐘的滴答。
“母親呢?還有兄弟們呢?”阿爾杰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父親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