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表帶來的那絲奇異悸動,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的漣漪很快在晨光的暖意和身體的倦怠中平復(fù)下去。昭兒靠在軟枕上,大林溫?zé)岬氖终聘苍谒男「?,感受著里面小生命恢?fù)規(guī)律的、充滿活力的胎動,仿佛剛才那一下猛踢只是小家伙睡夢中的一次翻身。
郭麒麟這小祖宗,勁兒是越來越大了。
大林笑著,指尖輕輕點了點那鼓起又落下的小包,換來里面更歡實的回應(yīng)。他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看來繁星說得對,并無大礙。
葉朝朝嗯…隨你。
昭兒閉著眼,唇角卻彎起淺淺的弧度,帶著點嗔怪的意味。她依舊攥著那個紅綢布包,懷表冰涼的銅殼被掌心焐得溫潤了些。那點模糊的膠痕,像一枚小小的鑰匙,輕輕叩擊著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帶來一種遙遠(yuǎn)而模糊的牽引感。
金姐輕手輕腳地進(jìn)來,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盅燉得晶瑩剔透的燕窩和一小碟剛蒸好的奶黃包,熱氣裊裊。
保鏢金燕夫人,墊墊肚子?燕窩是師娘一早吩咐廚房燉上的,火候正好。
葉朝朝嗯,辛苦金姐。
昭兒睜開眼,接過小盅。溫?zé)岬奶鹣泸?qū)散了最后一絲疲憊。她小口吃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落回掌心的布包上。
大林看在眼里,接過金姐遞來的奶黃包,掰開一小塊,吹了吹,送到昭兒嘴邊。
郭麒麟爸給的這老物件,倒像是勾了你的魂兒。喜歡就收著,當(dāng)個念想。
昭兒就著他的手吃了,奶香濃郁,甜而不膩。
葉朝朝嗯…就是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見過似的。
她摩挲著布包,聲音帶著點不確定的迷茫。這種感覺很微妙,并非清晰的記憶,更像是一種…烙印在血脈深處的熟悉感。
午后,陽光正好。昭兒有些困倦,被大林哄著在軟榻上小憩。他替她蓋好薄毯,自己則坐在窗邊的書案前,小心地將那枚懷表從紅綢布里取了出來,就著明亮的日光,細(xì)細(xì)端詳。
黃銅的表殼,包漿厚重,纏枝蓮的紋路古樸簡潔。他試著用指腹輕輕摩挲表蓋內(nèi)側(cè)那點殘留的膠痕,觸感微澀。表盤上的藍(lán)鋼指針依舊紋絲不動,仿佛凝固了時光。他不敢貿(mào)然用力去擰發(fā)條或撥動指針,怕弄壞了父親的心意,也怕驚擾了這份“古物”的沉眠。
窗外的庭院里,幾株高大的老槐樹新葉繁茂,篩下細(xì)碎的金色光斑,在書案上跳躍。微風(fēng)過處,樹葉沙沙作響。大林的目光從懷表移到窗外搖曳的槐影上,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安寧,又夾雜著一絲難以捕捉的悵惘。這槐樹的影子,似乎也曾這樣,落在某段泛黃的時光里…
軟榻上,昭兒睡得并不安穩(wěn)。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眉心輕輕蹙起。
夢境并不清晰,只有破碎的光影和聲音。
是夏天。空氣悶熱粘稠,帶著塵土和硝煙混合的嗆人味道。?? 眼前是搖晃的、顛簸的景象,像在疾馳的車上。耳邊是尖銳的、撕裂空氣的呼嘯,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