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的秋風，拂起絲絲的黃沙，迷蒙了一雙雙透亮企且堅定的雙眼........

　　“子玠公子，尚昀小將軍，你們的父親也與孤一同共事過，在同袍的情誼上，孤，暫且饒了你們，別在這趟渾水了?！?/p>

　　“孤？亂臣賊子也配和我稱孤，你也不問問小爺同意了沒。

　　“這最有血統(tǒng)便是子玠，你在那叫囂什么吶？若是說起共事，我們啊，倒可以送你去地府，那里共事啊，我看你也不賴啊。”

　　少年眸子中涌上絲絲不賴，但眸底深處，那份無處安放的無措，終是有些不妥，若不如此說來，他也不知，能否輸贏。只是曾些許氣勢罷了，也不知結局如何。

　　是啊，他只是隨子玠去過邊關幾處，而子玠尚文，雖說研習過射禮，卻領兵并為比他有經驗，若不是有幾位子玠父親的部下提點，他們，別說光復，能否反擊，都是未知數。

　　他回頭望望子玠，子玠他一向沉穩(wěn)，此時的眸子中，也并未有如此之肯定。眼神深沉的光，微微亮色 擠出一抹強顏的笑意......

　　秋風席卷，半抹殘陽，迎著風，恍若啼血般，酡紅了片片的秋意，似那濃烈的臘酒。

　　紅霞滿天，時不時，孤鶩齊飛，秋水天長，陌上風光，伴著濃釅的夕陽，紅了，這遍野山川，這盔甲，這抹昏黃.......

　　人亦獨醉，無論這將士站在哪面錦旗下，都是百姓，他們，都在賭啊。

　　賭他們選的人是否能贏著戰(zhàn)役，賭啊，他們能否歸鄉(xiāng)，在那江南的小院，在那丹桂下，品那氤氳香氣的桂香，與妻子共享那一抹嫣紅的夕陽。

　　他們在賭，賭啊，他們能否歸家，在那微寒的北國，看那飛雪連天，看那銀裝素裹，莽莽榛榛，同妻兒啊，品一壺烈酒，望一次風雪..........

　　“好啊，有骨氣，看看你們嘴硬到幾時！”

　　戰(zhàn)鼓擂起，紅綢相裹的鼓槌，在那巨大的鼓面上，擂擂作響，微微發(fā)黃的鼓面，在紅綢映襯下，起起伏伏，紅綢下的黃土上，同曾經一度相同，落了血色，古戰(zhàn)場上的風，亦是蕭瑟幾分，吹得這鱗甲翕動，發(fā)出碎人的聲響，金屬碰撞，滋啦滋啦的，令人不覺冷了幾分。

　　“殺！”

　　兩方的氣勢磅礴，如虹，似長鷹劃過淡紅的狂野，勢如破竹。

　　馬鳴聲聲，金戈碰撞著，旌旗獵獵，黃土飛揚著。

　　映柳束起的長發(fā)，在空中飛揚著，臉上沾滿血跡，白色的馬匹身上，被血跡映襯成的淺粉色，在那如浸血般的夕陽中，令人分不清，什么是血，什么是那殘存的余暉。

　　槍桿博發(fā)，挑破的盔甲，刺入了敵人的胸膛。

　　子玠最初時，當第一抹血跡，溫熱的濺'在臉上，他遲疑收手，馬匹顛簸，他輕輕拂過那溫熱的血液，指尖顫抖，那雙曾寫下誓言的手指，那雙劃過布防圖的手指，如今浸染了血色，泛著悠冷的紅光，凝成一顆顆血珠，似碎了的鴿血紅，冷在指尖。

　　“我，我殺了....人?！彼馈?/p>

　　悠悠的寒風凜冽，翻起黃沙，那一朵朵的花，綻放在其上，冷箭'悠悠直來，越過一道道的風，迎著他而來。

　　他似要躲閃，可卻來不及了。

　　韁繩勒的馬兒嘶鳴陣陣，馬蹄在痛楚的刺激下，微微調轉，可無濟于事。眼眸中的慌亂步過雙眼，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不負往日鎮(zhèn)定........

　　“世子！躲開??！”

　　溫熱的血跡斑斑點點，臉頰溫熱，箭并未射穿他，馬前一個未曾謀面的人捂著傷口，但指縫處，卻涌出血來，暗紅的，如同沉入夜色的殘陽，他笑得苦澀，“世子，小小......心暗箭啊?！?/p>

　　“你你，如何了？”

　　同樣是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而他為了保護他，死在了箭下。

　　“世子，能救您，是......是，我的福氣，請您善待我的......親人。”

　　他手指外的血跡，仍在涌出，素白的里衣上染了血色，像大朵大朵在雪地上綻開的紅梅。

　　一個殷紅的錦包塞入手中，伴隨著敵軍的退軍的鑼聲響起，戰(zhàn)場上的士兵，略顯疲憊的歡呼.......

　　他們是在歡呼贏了戰(zhàn)役，還是慶幸自己，躲過了這一劫，活了下來.......

　　子玠握住錦包，“放心，你你不會有事的?！?/p>

　　“快，快，救傷兵??！”他大喊著。

　　尚昀和映柳也為此，快速過來。

　　擔架將他抬走，子玠仍緊緊握住手中的錦包，身子微微顫抖著，呼吸愈發(fā)的凝重起來，“尚昀，我我我.....殺人了，我也，救不了任何人。”

　　尚昀一把摟過子玠的肩，“走，打完了，咱，回去?！?/p>

　　他扶著身子發(fā)軟的子玠，回到軍營中。

　　燭火闌珊，不太刺目昏黃的燈光，微微搖曳著......

　　老舊的深色瓷碟，上了釉漆微微褪色，露出淺色的胚層。

　　“子玠兄，那個士兵，他受傷太重......”

　　“嗯，我.....我知道了。”

　　“尚昀，我，殺了人，是罪過，是與不是.....”

　　“誒，你你怎么這么想啊，我們殺的是叛賊，什么罪過?！?/p>

　　“可他們，也只是尋常百姓家?！?/p>

　　.......

　　“不是，你一個世子，殺了個人就矯情成這樣，虧的你爹娘還都是習武之人。你應該在你爹娘被殺時，就明白，什么是敵人，什么，是兄弟?！?/p>

　　映柳在一旁確實看不下去，擦著箭，冷冷說到。

　　“世子爺您也別見外。您明白暗衛(wèi)是什么吧，誰殺殺人沒有個第一次，要么他死，要么，你死?！?/p>

　　世上本就沒什么對錯，只是太多的因果，需要人們去毀了一條清白的生命。

　　錯的從不是善良的人，是人的貪欲 ，是這世道。

　　百姓都是無辜之人，若不征兵，他們定能安穩(wěn)的同妻兒看云卷云舒，看，繁花開落....

　　可他們，終究，還是在戰(zhàn)爭中，擄走了性命？徒留半分眷戀在這蒼涼的世間。

　　若不是謀反，他一個世子，斷不用去做那殺人的勾當。

　　是啊，他可以，同往常一樣，品一杯香茗，點一柱沉香，看那經史子集，談那時態(tài)蒼茫?？墒撬麉s提上刀槍，違背道義，刀槍相向自己中原的同胞.......

　　“報！副將求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