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君起寒想要把這個秘密帶到死去。
可現(xiàn)在忽然覺得,那樣反倒更加可笑了。
他從不掩藏自己的野心,區(qū)區(qū)一個“愛”字,何德何能讓他心生退意?
君起寒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因?yàn)樯眢w此時過于羸弱,險些踉蹌一步。
于是在鐘晚晚疑惑不解中,他又淡定的坐了回去。
不知他能不能活到她回來了……
鐘晚晚看著君起寒前后的奇怪舉動,心中也隱約猜到了什么。
他的舊傷,恐怕比她預(yù)想的還要嚴(yán)重一些。
不過想到君起寒一身傲骨,鐘晚晚也沒有打算拆穿他,而是淡淡的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身走到窗前。
只留給他一個單薄倔強(qiáng)的背影。
算是給他的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體面。
君起寒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好不容易緩過來。然而剛抬眸,便看到鐘晚晚的背影。
心中生起來莫大的無力感,讓他覺得從來沒有這么挫敗過。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如此不堪么?
于是又忍不住猜測懷疑,恐怕她今日來到這里,只是為了西南的布防圖吧。
鐘晚晚觀賞著窗外澄澈湛藍(lán)的天空,還有偶爾盤旋而過的鳥兒。
就在他猶豫著現(xiàn)在要不要轉(zhuǎn)身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
“我會在你出征之前,將地圖畫好。”
還沒有等鐘晚晚答應(yīng),便聽到對方接著說: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
鐘晚晚轉(zhuǎn)身,看著君起寒的眼睛。
他說的一字一句:“我要你親自過來取?!?/p>
“成交?!辩娡硗泶饝?yīng)的果斷,“我一旬之后便要出發(fā),你要在這之前畫完。”
……
鐘晚晚離開之后,君起寒不過稍稍休息了一下,便在晚上開始挑燈作繪。
燭光跳躍閃動著,窗戶之外空洞一片,漆黑的夜晚,安靜又危險。
宣紙鋪開,潔白如同冬日里的大雪。
他穩(wěn)了穩(wěn)身形,在右手不那么顫抖的時候提起筆。
循著記憶,將當(dāng)年親手培育出來的勢力分布,一點(diǎn)一點(diǎn)標(biāo)記出來。
想到經(jīng)過戰(zhàn)亂,那里的勢力定然會發(fā)生變化,所以他就盡可能寫的詳細(xì)。
詳細(xì)的到每個有能力之人是什么性格,擅長什么作戰(zhàn)方式,還有他們的致命弱點(diǎn)。
這一寫,就是一整個夜晚。
等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他才放下手中的筆,打算休息片刻。
剛站起身,心臟里的那種熟悉的灼痛感,又傳了過來,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噗——”
還沒有來得及提升,一口殷紅色邊吐了出來。
方才寫滿了字的宣紙,上面也被濺起許多。
君起寒一手撐著桌子,大口的喘息著,呼吸新鮮空氣。
這種生命被掠奪的感覺一點(diǎn)點(diǎn)侵占著他的腦海,死亡的冰冷蔓延到四肢百骸,如臨萬丈深淵。
就連他的呼吸,也從大口爭取空氣,到變得極其微弱。
周圍好像有什么在喧囂,在吵鬧,遠(yuǎn)遠(yuǎn)近近,聽不真切,又揮之不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時間很漫長很漫長。
好像比君起寒的一生都……更加漫長。
良久,周圍的一切才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他抬起頭,宣紙上面的血跡已然干涸,像是窗外的木槿花,鮮紅的純粹。
無奈扯了扯嘴角,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慶幸,只是染紅了一張而已。
而后拿起來,隨意的揉皺,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