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琉璃一步步走下臺階來到顧洛離面前:“顧大哥。”
“晏姑娘,我殺了你兄長,你可以選擇報仇,”顧洛離將劍收回,對晏琉璃道,“此次顧晏兩家之爭,你在其中也不過一顆棋子,卻讓你受此委屈,實在抱歉?!?/p>
他總是這樣正直,這樣君子。
“晏別天死了便死了,不用報仇。”晏琉璃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里滿是仰慕“顧大哥,我想繼續(xù)婚禮,嫁給你。”
“不行!”顧洛離還沒開口,顧劍門就先拒絕了,他的婚禮可以兒戲,兄長的卻絕對不可以。
顧洛離對晏琉璃并非全然無意,他讓顧劍門到身后去,才沉聲道:“琉璃,我如今不能娶你,我要守護顧家,守護西南道,我無暇去愛你,更何況……我終究殺了你哥哥?!?/p>
晏琉璃聞言一頓,張口想說些什么,卻突然明白顧洛離擔心的并不是這殺兄之仇,而是他身上沉重的責任,他甘愿背著這責任走過一生,哪怕會很難很累。
晏琉璃:“我知道了。”
“我會執(zhí)掌晏家,和你一起守護西南道,等這天下安平,你可愿娶我?”
顧洛離沒說話,他給不了承諾。
晏琉璃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又恢復那副冰冷沉寂的模樣,冷聲道:“肖歷,帶著大哥的尸體走?!?/p>
話落,她理了理衣袖,穿著那身紅嫁衣一步一步走出了顧家,舉止還是那樣的端莊,也沒有任何歇斯底里。
她已然有了家主風范了。
顧洛離微斂雙眸沉默了一瞬,才吩咐顧家兒郎們?nèi)デ謇響?zhàn)局,他對柳月等人拱手作揖道:“顧某多謝幾位相助。”
“兄弟有難自然得幫忙!”雷夢殺豪情萬丈地應了一句,又開始口若懸河:“所謂兄弟,便是有酒同喝,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為了兄弟兩肋插刀……”
“你是來說書的嗎?”顧劍門冷冷地瞥他一眼,他這個師兄,話可不是一般的多。
雷夢殺撓了撓頭。
其余人則皆是一副沒眼看的樣子,和雷夢殺在一塊兒真是臉都要丟盡了,洛軒走上前道:“顧當家客氣,你是劍門的兄長,我們前來相助自是理所當然,更何況我們并沒沒有幫上什么忙?!?/p>
“不過……”他挑眉看向正和百里東君談話的蘇白微,“不知蘇姑娘幫忙又是為何?”
這樣一個武功高強又神秘莫測的人,按理說不該全無姓名,可偏偏事實如此,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聽過“蘇白微”這個名字,他傳信給若風,可連風華竟也絲毫不知。
“我心善?!碧K白微懶洋洋回道。
她晃眼掃了一遍面前的幾個人,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家?guī)煹苁胀胶懿萋?,誰長得好就選誰,唯獨墨曉黑是個例外,又偏愛和風華絕代的柳月站在一外,若非柳月戴了面紗,相信絕對會是個慘絕人寰的鬼故事。
只是就蘇白微看來,這面紗不如不戴,且不說美人就該亮出來讓人欣賞,現(xiàn)在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才更容易讓人起歹心好吧?修長勻稱的身段更引得人想窺探那若隱若現(xiàn)的面紗下究竟是怎樣的絕色。
好在蘇白微不是流氓,否則就一劍將他這礙眼的面紗給挑了。
她驀地輕笑,無意與他們多做交談,這回答也不過隨口胡謅,沒想到百里東君那個二愣子傻傻插了嘴:“白微姐姐人很好,救個人有什么奇怪?要是我碰見了,我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蘇白微只是笑。
真是傻子。
偏巧這時顧劍門也發(fā)了問:“蘇姑娘是學宮的人?劍門倒未曾見過?!比绻麤]耳背的話,蘇白微的確是這么報的名號。
“不必試探我,”蘇白微對他道,“如果有幸在天啟遇見,你們會知道我是誰。”
“顧當家,記住你我之約?!彼傲斯笆?,“此間事了,我該告辭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百里東君連忙跟上:“白微姐姐,等等我!”
“賠錢貨,快點!”
“百里兄弟,這就走了??!”雷夢殺熱情招呼,“有空來稷下學宮玩兒?。 ?/p>
百里東君:“好的雷大哥!”
洛軒無奈地用笛子抵著額頭,這倆還真能說到一塊兒去,他回頭看向其他人,低聲正色道:“這個蘇白微,你們怎么看?”
墨曉黑沉聲道:“危險的變數(shù)。”
柳月則低笑:“美人——”
“你怎么也不正經(jīng)起來了?”洛軒道。
而另一側(cè)顧劍門沒立刻答,只道:“兄長覺得,蘇姑娘是個怎樣的人?”
“不知道,”顧洛離看不透那個女子,也無意評判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說了那么一句——“她的武功境界,遠在我之上?!?/p>
顧洛離永遠忘不了那天,雨下得很大,豆大的珠子打在樹葉上激起一陣輕響,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那個女子從天而降。
她高立于樹梢,足尖點在一片青葉之上,恍若仙人,那柄長弓寒如雪,每一箭都帶著躲不過去的威壓,若非她留手,自己和晏別天都會當場死亡。
蘇、白、微。
顧洛離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但可以確定的是,在不久的將來,整個江湖都會為之顫抖,這個名字會是一個很響亮的名字。
他賭那一天,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