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回去后鎮(zhèn)西侯府又吃了一頓家宴,席中說了些許瑣碎的小話,好似與同時沒什么不同,但百里東君敏銳地捕捉到了些許異樣,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學宮使者嗎?
那個讓爺爺都覺得有些棘手的人。
他不知道,也想不出來,吃過飯后就坐在門前歇腳,要過年了,天氣有些涼,月亮也越來越圓,明亮如鏡,好似琉璃一般清透。
百里東君輕輕嘆了口氣:“每次白微姐姐都神出鬼沒的,明明是一起進的城,又找不到她了……”
他自己是有些人脈的,但要用來盯緊靠近師父的人,便沒人和他一起找人了,那個強大的女子是決計不會有危險的,但百里東君仍心有惴惴。
——最近涌入乾東城的人太多了。
無雙城,望城山,還有學宮,這天下的風云早已從西南道卷到了乾東城,只等越滾越大,一口將鎮(zhèn)西侯府吞沒。
而此時乾東城的某處不起眼的酒肆里,道袍青年看了看手中的信紙,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幾排大字:“若遇西楚古先生,保其不死,帶望城山。”
他輕嘆一口氣,將紙條溶在酒中:“師尊可真是高看我了呀,我誰也打不過,湊湊熱鬧得了……”
與之不遠的客棧內(nèi)也有一個少年,愿為心中大道以身犯險,看一看自己的劍。
大道迷人,可還有一詭道,就連溫家也動心了,蘇白微隱在城墻暗處,坐看八方雷動。
五里外的鴻鵠鎮(zhèn)已經(jīng)人滿為患,似盤著的毒蛇般蓄勢待發(fā),他們都想從這西楚劍仙身上扯下一塊肉來,如果能順勢掰倒鎮(zhèn)西侯,那就再好不過了,卻不知道根本就是找錯人了。
老朋友啊,可真夠慘的。
蘇白微摩挲著腰間的利刃,垂下的眼眸閃過一點暗芒,該為你做點什么呢?
她只有一劍,取自天山,名為“碎寒”;一把長弓,熔于朱顏,名“萬刃霜”,如何擋住這無盡的豺狼虎豹?可真會給她出難題。
罷了……
她低嘆一口氣,身影掠過城墻,躍入一座大院,不料正好撞見院子里精神矍鑠的老人,他一身勁裝,周身氣質肅殺,縱滿頭花白,看起來依舊不容小覷。
蘇白微停下腳步拱手道:“侯爺?!?/p>
“蘇姑娘,好久不見?!卑倮锫尻惸曀谎?,“深夜來訪,有什么要緊事?”
蘇白微:“山雨欲來,我來看看東君。”受人之托,終歸忠人之事。
百里洛陳沒說話,有時候沉默便是一種態(tài)度,他和這座城綁在一起了,而百里東君總想飛出去,總要找一個人照看著。
蘇白微對他頷首,隨后轉身進了內(nèi)院,如入無人之境。
那廂百里東君還在屋里抱著不染塵唉聲嘆氣,蘇白微還沒走近便聽到了,心下好笑,還挺抑揚頓挫的。
她輕輕敲了下門,
百里東君:“誰???”
蘇白微:“東君,是我?!?/p>
“白微姐姐?!”百里東君一下子將門打開,“真的是你,你先前去哪兒了,我都找不到你。”
“城里有位老朋友,去敘了敘舊。”蘇白微道,“你要睡了?”
百里東君:“沒呢?!?/p>
他沒邀蘇白微進去,而是暫且將煩惱拋在腦后,回頭去將屋里藏著的好酒抱了出來:“白微姐姐,這是我藏了好久的酒!給你喝!”
他獻寶似的,還格外興沖沖,蘇白微自然不會掃他的興,竟就這樣坐在門前對酌了起來,她酒量是很好的,幾乎沒有喝醉過。
而百里東君酒量自然也不差,但也抵不住一直喝,這些天他托朋友守在去師父院落的必經(jīng)之路上,卻沒得到一點消息,可就是這樣,才更讓人不安。
“少年人,煩心事說出來,就隨風散了?!碧K白微見他隱隱有想把自己灌醉的趨勢,低聲勸慰。
百里東君垂眸:“我太弱了。”他保護不了師父,只能靠師父保護,他有爺爺,有父親母親,還沒有體會過一個人的滋味。
“那就讓自己變強。”蘇白微伸了個懶腰,大概猜得出百里東君的心境,曾幾何時,她也這樣想過。
不過仔細一想,又是好多好多年前了。
蘇白微:“東君,天下那么多人,總有一個要做第一,練劍的第一,練槍的第一,都是第一,為什么不能有一個是你?為什么不能都是你?”
“你姓百里,這是你必須走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