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盡頭，兩個身影落在了那里。

一個長得極高，卻也極瘦，在風(fēng)中輕飄飄的，像是一根竹竿。而另一個則長得極矮，穿著一身長袍，長袍之上繡滿了銅錢的圖案，像是一個聚寶盆。

二人陰森森地看著院落之景，從破風(fēng)箱似的胸腔中擠出哼哧的響聲，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鬼魅。

蘇白微拎著百里東君往院落的方向疾馳，還沒走近就聞到了那股沖天的腐爛氣味，微微皺了眉。

百里東君簡直心急如焚:“白微姐姐，我們快點進去！”

“別慌。”蘇白微一手攥住他的腰，一手拿出了碎寒劍，步如虛影，迅疾如風(fēng)。

今天的確太熱鬧，她的劍太久沒飲過血，幾乎興奮得要立即出鞘。

蘇白微一劍將擋路的人掃落，帶著人躍入院落中，滿院子都是人和劍氣，吐血的不知凡幾，糊了滿臉，恐怕爹娘都要認不出來了，唯獨古塵仍一身白衣，悠然地坐在竹椅之上。

他看了闖進來的百里東君一眼，嘆了口氣:“不是說一個月之后再來么？”

百里東君半跪在他面前，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師父，是徒兒對不起你，暴露了你的身份！”

“不關(guān)你的事?！惫艍m道，他看向百里東君身旁的蘇白微，笑道，“白微啊，你怎么也來了？”

蘇白微淡淡道:“我閑的?！?/p>

她執(zhí)劍而立，碎寒劍泛著凌凌的劍光，在亮眼的日光下顯得流光溢彩，隱隱生華，自有一股刺骨的寒涼。

女子銳利的眼眸掃向周圍，將目光釘在那兩個奇怪的人身上，而后冷冷一笑。

二人，也就是無法無天自然察覺到了這迫人的視線，啞聲道:“你又是誰？”

“玥風(fēng)城沒告訴過你們么？”蘇白微輕扯嘴角，“也對，他就要死了。”

而你們，也要死了。

蘇白微手腕一轉(zhuǎn)，周身涌起滔天的劍氣，風(fēng)刃一般縈繞著，強大的威壓似有千萬斤，壓在院內(nèi)之人頭頂。

“白微啊，別嚇著這些小朋友，”古塵執(zhí)劍而起，“這是我的路，我自己來走?！?/p>

這些年他躲在乾東城，固步自封只為贖清自己的罪孽，還是被人挖出來了，他不是劍仙古莫，而是儒仙，可正因如此，天下便更容不得他。

古塵:“東君，若有機會去天啟，釀一壺桃花月落，放在天啟城最高的地方！”

他將劍舉過頭頂，風(fēng)沙瞬間狂舞:“我教了你一招問道于天，想必你也聽說了，最厲害的是這招大道朝天，這是我的道！你的大道，要自己去尋！”

劍光劃過，風(fēng)沙遂止，無法無天早已口吐鮮血，周身衣袍都成了碎片，已是危在旦夕，古塵沒有趕盡殺絕:“滾！”

無法無天再心高氣傲，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失，更何況這里還有個蘇白微，他們帶不走任何人，只能退走。

蘇白微:“你不殺他？”

古塵沒答，只讓其他人包括蘇白微都從院子里退了出去，只留下百里東君。

蘇白微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在后來見著了被劈成兩半的鳳凰桐，那棵樹古塵養(yǎng)了十余年也沒養(yǎng)好，也對，西楚國樹怎么愿意生在北離呢？

百里東君哭成了淚人，醉倒在了樹前，懷里還抱著不染塵。

蘇白微望了一眼白日星辰，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空，一代儒仙，就這樣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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