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訣,洞月湖外山洞——
這山洞雖隱秘,卻并不昏暗狹小,反而亮堂如鏡,四壁又寬又高,邊緣堆積著不少零碎石塊,而中央則盤坐著一個肩背挺直的黑衣男子。
男子閉著眼睛,借著天光可看出其面容俊逸非常,只是好看的眉宇緊鎖著,牙關也咬得死緊,讓這張臉失了一分顏色,且鬢角的汗一滴滴滾落,仿佛在經(jīng)歷什么莫大的痛苦。
突然,男子眉頭更緊一分,搭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死死地攥住了衣袍,他驀地睜眼,生生吐出一口血來,鮮血不偏不倚地濺到他面前的劍譜之上。
為什么?為什么!
葉鼎之用袖子擦干嘴角的血,握緊了拳頭,為何一練魔仙劍就覺得經(jīng)脈里真氣逆行,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死命抵抗著。
魔仙雖是只能供女子修煉的功法,可師父身為男子不是也練成了么?他不在乎反噬,他只想要變強。強到能踏碎那天啟。
葉鼎之不甘心,他調(diào)整姿勢準備再來,空曠的山洞中卻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別練了,再練會死?!?/p>
蘇白微沒想到自己剛神游過來就看見葉鼎之還在不要命地找死,聲音不由冷了幾分,又夾雜了幾分淺薄的無奈:“放棄吧,此劍法對你無益?!?/p>
男子修煉魔仙劍法,必然反噬自身,雨生魔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葉鼎之大驚:“蘇白微?!”
“你怎么在這里?”
蘇白微也沒嫌棄,直接懶洋洋地靠在石壁上,抱臂道:“誰讓你找死呢?我好歹收了你師父的冰山寒玉,不得攔著你?!?/p>
她掀了掀眼皮,漫不經(jīng)心道:“魔仙劍只適于女子修煉,屬性為陰,我教你的功法我想你很清楚,大開大合,熾如烈火,屬性為陽?!?/p>
“這兩個功法相沖,你要是執(zhí)意要練魔仙劍,兩股真氣在你體內(nèi)打架,必然在經(jīng)脈中亂竄。”蘇白微看著他:“葉鼎之,你會爆體而亡?!?/p>
“你算計我?”葉鼎之捂住胸口,勉強將咳嗽止住,他腦子飛速運轉(zhuǎn):“你教我功法,就是為了讓我練不成魔仙劍?”
蘇白微挑眉:“孺子可教。”
原因之一,但不是全對。
葉鼎之聞言氣極了,他踉蹌著想要起身,一股腥甜卻驀地從喉間涌了上來,害他跌回原地。
蘇白微冷眼看他跌倒,她摩挲著指尖,抬手將一縷真氣注入葉鼎之體內(nèi),那股真氣游走在他的經(jīng)脈之中,瞬間便將那點魔仙劍的劍意碾碎,化為虛無。
葉鼎之:“你又干了什么?!”
想他闖蕩江湖這么多年,還是頭一遭遇到個讓自己如此毫無還手之力的人。
蘇白微只道:“我該走了?!?/p>
葉鼎之只覺心肺都在痛,不是練功練的,純屬氣的,他奮力起身,想要扣住來人,卻見自己的手從蘇白微身上直接穿了過去。
就在怔愣的這一瞬,山洞里除他已無人影,甚至連地上的劍譜都被某人卷走,只留話語聲聲縈繞在耳邊。
“堂堂七尺男兒,練什么女子的功夫,不準練!”
“功法我先沒收了,若你有了女弟子,我自會給你送回來!”
葉鼎之氣得拳頭狠狠砸地,他又不是百里東君,真是多管閑事的家伙!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心底那一抹隱約的慶幸。他并不想練魔仙劍,他只是想變強。
葉鼎之繼續(xù)打坐調(diào)息,體內(nèi)已沒了真氣沖撞的感覺,少年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股真氣又通了他的隱脈,或許……只練她教的功法自己也能變得更強。
……
雪月城院落——
十七的手在蘇白微眼前晃了晃:“師父,師父?你在想什么呢?”
蘇白微拍開他的手,好笑道:“小十七,你快把師父晃暈了?!?/p>
方才她神思雖游走在南訣,卻并非看不到近況,只是不能動彈,十七那雙手一直在面前晃個不停,想忽視都難。
她轉(zhuǎn)頭看了一下旁邊,司空長風仍在,躺在那兒的百里東君卻不見了蹤影。
“東君呢?!碧K白微問。
“不知道啊,他突然就爬起來走了,快得我攔都攔不住?!编牛聦嵤撬幌霐r,也沒嘗試過去攔。
且十七并未覺得輸了比試丟人,無論對手是誰,只要下一次贏回來便是,根本察覺不到百里東君的少男心思。
“我去看看他。”蘇白微拍了拍十七的肩,挑眉輕笑:“十七,再陪這位長風師兄玩玩兒吧?!?/p>
話落,她附在十七耳側(cè),又輕聲囑咐了幾句。
開玩笑,不讓小徒弟把人攔住……等會兒讓人瞧見了,哄好這個那個又不高興了怎么辦?
蘇白微扶額,真是男上加男。
都是自己作的孽。
只是蘇白微想不到的是,她的報應還遠遠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