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

蕭若風策馬行在最前面，速度越來越快，身后的將領(lǐng)只能氣喘吁吁地跟上，但終究還是強撐不下去，最后只能選擇穿過小山后就地扎營。

馬車之中，百里洛陳依舊閉目養(yǎng)神，其余四人則是正襟危坐，相對無言，唯有那中年女子坐得懶懶散散，像沒骨頭一般。

那騎馬的年輕人或許是累了，也撩開車簾坐了進來，捶了捶自己的腿:“行軍都這么快的嗎？趕著回城吃飯？”

百里洛陳睜開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樣的速度放在當年我的麾下，是要被軍法處置的，但對這群嬌生慣養(yǎng)的金吾衛(wèi)來說，已經(jīng)很難得了?！?/p>

“瑯琊王蕭若風治軍的確是有一套，短短幾天就讓就能逼他們能所不得。”

“再有一套也就這樣了，”中年女子伸了個懶腰，坐直了身子，“朽木雕一雕也不過是一塊好看一點的朽木而已?！?/p>

“但這位王爺應該早就料到了，所以在朽木里摻了一點良玉?！卑倮锫尻愇⑽⒁恍?，話里卻盡是機鋒。

年輕人不解:“料到什么？”

百里洛陳:“此去天啟城，可不是趕路那么簡單。既然要他來護送，自然是因為有人要殺我。”

馬車氣氛冷凝，那中年女子卻聳了聳肩，沒什么懼怕樣子，只道:“侯爺，客來了。”

與此同時，外首的蕭若風忽然一把按住腰間長劍，怒喝道:“全軍戒備！”

眾軍士同時拔刀，一人兩柄，刀光赫赫。

只聽兩邊的樹林里忽然傳來“沙沙”的聲音，十余名穿著黑衣的劍客從中一躍而出，沖入了人群中，劍光冷然，有人瞬間負傷倒下，剩下的金吾衛(wèi)則立刻揮刀相迎。

身旁副官聲音都有些抖:“王……王爺?！?/p>

“握緊你的刀，別被殺了。雖然我知道你們金吾衛(wèi)都是廢物，但也是我北離軍馬男兒，不該死在這里！”蕭若風對變故不為所動，只是目光冷凝，看向迷霧中突然出現(xiàn)的兩個年輕人。

外面情勢緊繃，一觸即發(fā)，馬車內(nèi)卻是一片悠然，沒有半分即將死亡的恐懼。

冷臉少年還是坐得老神在在，蘇媛正對他暗送秋波，廚子還在看著刀嘆氣，馬夫依舊縮在角落，那中年女子則靠著馬車，摩挲著手指不知在想什么，年輕人正在飲酒。

那刀劍相擊之聲倒成了伴奏。

突然，年輕人的酒飲完了，他掀開簾子看了外面一眼:“我要去幫忙嗎？”

“我感受到了一股劍意，”中年女子閉了閉眼，“浩然正氣，可斬千魔?！?/p>

她道:“如果連這第一波人他都抵擋不住的話，蕭若風這個學堂小先生的名號……也太名不副實了?！?/p>

年輕人沉聲道:“但來的人不止蘇昌河，還有蘇暮雨。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蘇暮雨的心很軟，但他的劍可不軟?！?/p>

中年女子不可置否，只淡淡道:“你在說一個殺手心軟？”

年輕人一笑:“有人和我說，他不像是殺手，更像是個劍客?！?/p>

話落，他驀地抬頭:“來了。”

百里洛陳半瞇著眼睛:“其勢如何？”

“長虹貫日?！蹦贻p人回道。

中年女子眉頭輕挑，笑得微微瞇眼，眼角浮現(xiàn)絲絲細紋:“是么？”

“卻只一瞬之輝?！?/p>

“你去?！卑倮锫尻惐犻_眼睛，望向那如同美玉一般的冷臉少年。

少年瞬間而動，拔劍而起，沖出馬車。

馬車之外傳來如玉少年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喝:“放肆！”

女子揉了揉耳朵:“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聲音這么大，就是不知道劍術(shù)是不是配得上他這氣勢?！?/p>

兩劍相撞，真氣震蕩。

少年跌回馬車之內(nèi)，嘴角有血絲沁出，而蘇暮雨猛地回撤，一路退到了百丈開外。

一切發(fā)生，不過十個彈指。

“殺氣消失了?！蹦贻p人閉眼感受一瞬，突然道。

“第一波退了。”中年女子抬手扔了瓶丹藥到那受傷的少年懷里，“吃了，打坐調(diào)息?！?/p>

她往少年眉間注入一縷真氣，隨后拍了拍袖子，起身道:“侯爺，先失陪一會兒了?！?/p>

百里洛陳點頭，又看向她道:“看來白鴿送來的消息，并非將有客至，或者說，不止將有客至?！?/p>

“什么都瞞不過侯爺啊?！彼p嘆一聲，“不過一些雜事罷了?！?/p>

話落，她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今夜月好，空氣中還有濃厚的血腥味，是個大好的殺人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