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邊境。
“我還以為,來走一遭,吃幾頓烤全羊就能回去了,沒想到真要打架啊?!崩讐魵⒉唏R而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十里之外的草原上,北蠻的軍隊虎視眈眈,赤裸著上身的戰(zhàn)士們或坐在血紅色的烈馬之上,或坐在灰色巨狼之上,臉上是用鮮血涂抹的看不懂的圖騰。
“打就打唄?!毙律倌晟眚T駿馬、手執(zhí)長刀,“我可以做先鋒?!?/p>
雷夢殺一看他就頭疼,忙道:“你可當(dāng)心些吧,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若真?zhèn)四?,就算贏了我也過不了你師父那關(guān)。”
他還以為蘇白微會給他找個身材魁梧的絕世高手,沒想到竟是個十八九歲的如玉少年,還是她的徒弟,真要折了他得完蛋。
“雷二哥不用掛心我,盡管驅(qū)使?!笔吣抗馊缇?,直盯著面前的對手,他還是一身玄衣,肩背挺拔,丟了那殘存的幾分稚氣,變得有些內(nèi)斂沉默,像一柄未開鋒的刀。
“行??!”
雷夢殺朝天哈哈一笑,神色冷了下來:“那就打吧,打得他們長記性?!?/p>
明德八年的第二日,狼煙四起。
除卻軍隊之爭,西北邊的魔教也重整旗鼓,率領(lǐng)萬千教眾如黑云壓城般東襲而來,不再是一陣一陣地突襲,而是全員東征。
謝宣一路從南安到了西北,正好趕上最強的那一波,浩浩蕩蕩,當(dāng)真令人膽寒。
蘇白微、百里東君、司空長風(fēng)、葉鼎之、李寒衣連帶謝宣與葉小凡等人直面敵軍,而大軍之前,一道金色身影急掠而來,他身邊跟著四名金袍之人,雷動千鈞,聲勢驚人。
李寒衣大驚:“他要突圍!”
“止!”蘇白微碎寒劍出鞘,直奔玥風(fēng)城而去,長劍一劃便是一片劍域。
兩股迅猛的罡氣相撞,長袍無風(fēng)自揚,拉扯出刺耳的聲響,好似要將人攪得粉碎,離得近的早已被震得口吐鮮血。
玥風(fēng)城一驚:“誰?!”
他卷起長袖后退,橫眉冷對。
此前只有一個葉鼎之能和他相抗,但他的劍氣絕不是這般兇猛浩瀚,能生生將他逼退。
而與此同時,他身邊之人也被其他人攔截,混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蘇白微執(zhí)劍而立,微彎的嘴角自帶譏諷:“玥風(fēng)城,你怎么還沒死呢?”
玥風(fēng)城滿頭白發(fā),看向蘇白微時眉頭緊蹙,止不住的訝然:“怎么會是你?”
閑聊越多,下面死得越多,蘇白微漫不經(jīng)心劃出一劍,直接將玥風(fēng)城逼出一里開外,她聲音驀地冷凝:“聽說你在找死,我來送你一程?!?/p>
二人退出混戰(zhàn),虛念功不用武器,玥風(fēng)城直接以內(nèi)力御敵,磅礴的真氣將長袖吹得鼓脹。他眉心下壓:“你果然沒有死,可現(xiàn)在的北離值得你出手嗎?還是蕭毅真就這么重要?!”
多年前葉羽覆滅北闕,他這一脈蒙李長生留情,尋得一條生路,玥風(fēng)城苦心籌謀至今,終于能夠東山再起,可為什么……為什么蘇白微要出現(xiàn)?
“你話太多了?!碧K白微以身為劍,快得像一陣疾風(fēng),直取人性命,玥風(fēng)城只能奮起抵抗,瞬息間便戰(zhàn)得焦灼,天空霎時烏云滾滾,電閃雷鳴。
整個世界像被席卷至一場永遠不歇的風(fēng)暴之中,黑暗逐漸向外擴張吞噬。
望城山——
“師父,天怎么黑了?”少年趙玉真拿著桃子跑了出來,空氣已然變得潮濕,他吸了吸鼻子,“好熟悉的劍氣,蘇姐姐怎么了?”
呂素真已然無悲無喜:“在打架?!?/p>
趙玉真不解:“她去打玥風(fēng)城?聽說那個人連葉鼎之都打不過,葉鼎之算蘇姐姐半個徒弟,玥風(fēng)城配她出手嗎?”
呂素真嘆了口氣:“但她面對的不是玥風(fēng)城,而是這天上的風(fēng)雨啊?!?/p>
仙風(fēng)道骨的道長頭一遭啐了一口:“玥風(fēng)城算什么東西,等會兒要是有魔教的人經(jīng)過山下,你就去把他們趕回去?!?/p>
趙玉真“啊”了下,撓撓頭道:“那我豈不是下山了?”
“站在門口趕,不算下山?!眳嗡卣孓哿宿鄯鲏m,雙眸凝視著暗沉的天色,中指剛與大拇指相抵,就驀然一頓,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趙玉真:“師父!”
呂素真擺擺手,兀自擦去鮮血,終究只余無奈,暗道:“白微吶,你可千萬別死了?!?/p>
你想借與玥風(fēng)城之爭叩問天道,但天道是否就容你?一個集三境血脈的絕世之才,還有誰能越過你呢?久極必衰,盛極必衰,偏偏兩個都占全了。
呂素真突然盤腿坐了下來,道:“玉真,山下有人來了,你去吧。”
趙玉真:“師父,你做什么呢?”
呂素真閉上眼睛,一手搭于腿上,一手放于額間,皆是標(biāo)準(zhǔn)的蘭花指,指尖蘊含道法。
他說:“我在等?!?/p>
等風(fēng)雨停,等一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