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事

馬嘉祺掛了電話后，馬不停蹄地往老宅趕

平時這個點(diǎn)早已熄燈就寢地老宅此時卻燈火通明

門口守夜的傭人看見是馬嘉祺的車后連忙打開大門

傭人二少，您回來了

馬嘉祺大哥呢？

傭人在老太爺房里

馬嘉祺父親也在？

傭人是，先生和夫人都在

馬嘉祺快步前往馬為柏的小院，剛到門口，馬嘉誠正把醫(yī)生送出來

馬嘉祺大哥，爺爺怎么樣？

馬嘉誠蔡醫(yī)生剛看完

蔡醫(yī)生二位不必?fù)?dān)心，老太爺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吃幾服藥就好了，不過老人家畢竟年紀(jì)大了，身體的免疫力低下，恢復(fù)起來有些慢，好好休養(yǎng)幾天就好了

馬嘉誠好，謝謝蔡醫(yī)生

蔡醫(yī)生這幾天的飲食清淡一些，注意不要再受風(fēng)著涼

馬嘉誠記住了，遙叔，給蔡醫(yī)生結(jié)一下醫(yī)藥費(fèi)，再送蔡醫(yī)生回去

遙叔（馬府管家）是，蔡醫(yī)生，請跟我來

馬嘉誠進(jìn)去看看爺爺吧

馬嘉祺好

房間里，馬為柏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無力，馬以恒坐在床邊守著老爺子，宋宜臻吩咐傭人去煎藥和做點(diǎn)清淡的吃食來，老爺子今天都沒怎么吃過東西

馬嘉祺母親，父親，爺爺

馬為柏什么來的？

馬為柏咳了幾聲，馬以恒拿起一旁的溫水

馬以恒父親，您喝點(diǎn)水

馬嘉祺剛到

馬為柏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就一個小感冒，沒什么事的，大晚上別守這了，都回去休息吧

馬為柏阿祺留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宋宜臻我讓廚房熬了點(diǎn)粥，等下記得叫爺爺喝

馬嘉祺好

馬以恒和宋宜臻出去后，馬嘉祺走到床邊，撲通一聲跪下來

馬為柏你這孩子，跪下干嘛？我還沒死呢

馬嘉祺爺爺，孫兒不孝，這么晚才來看您

馬為柏起來起來，來，扶爺爺起來

馬嘉祺把馬為柏扶起來，又拿了兩個軟枕給他靠著

馬為柏別哭啊，我這不沒事，哭什么啊，這么大人了

馬嘉祺您還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馬為柏生老病死，人之常事，沒必要這么大驚小怪

馬為柏跟爺爺聊聊天？

馬嘉祺您說

馬為柏六年前那事，還怪爺爺呢？

馬嘉祺沒有

老爺子聽到這話，倒是笑了笑

馬為柏你這六年在英國沒，沒認(rèn)識什么女孩子嘛？

馬嘉祺忙著上學(xué)

馬為柏還念著那個男孩子，是嗎？

馬嘉祺是

馬為柏非他不要，是嗎？

馬嘉祺是

馬為柏很喜歡那個男孩子？

馬嘉祺是

一連三個“是”，馬為柏好像對這件事又妥協(xié)了幾分，其實(shí)在馬嘉祺剛出國那兩年里，他也有想過自己做的對不對，妥不妥當(dāng)，直到馬嘉祺割腕自殺的消息傳回來，這位歷經(jīng)大風(fēng)大浪的老人，第一次產(chǎn)生了妥協(xié)服軟的念頭

馬為柏看來真是爺爺老了，糊涂了

馬嘉祺低著頭不說話

馬嘉誠推門進(jìn)來，手上端著碗魚片粥

馬嘉誠爺爺，我給您送點(diǎn)粥來

馬嘉祺大哥

馬為柏正好餓了

馬嘉誠在床上支起一塊小桌板，把粥放在馬為柏面前

馬為柏阿誠，你這個訂婚宴在下月九號是嗎？

馬嘉祺這么快嗎？大哥

馬嘉祺記得馬嘉誠前幾天才說自己見了那位段小姐，怎么就要訂婚了？

馬為柏還快？你父親在你大哥這個年紀(jì)你都出生了

馬嘉祺大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馬嘉誠不要，大概的流程小沈已經(jīng)幫我擬出來了，還有一些細(xì)節(jié)問題，父親說會抽時間跟段家那邊商議好的

馬為柏到時候訂婚宴要用的錢，來找爺爺拿，知道嗎？

馬嘉誠剛想開口拒絕

馬為柏這是規(guī)矩，長子長孫訂親結(jié)婚，錢都由家里出

馬嘉誠謝謝爺爺

馬為柏行了，你們倆回去休息吧

馬嘉祺把小桌板收下來，端走碗

馬嘉誠那您早點(diǎn)休息

兩人走到院里，今晚的月色很好，偶有微風(fēng)拂過

馬嘉祺大哥，你真的想好了嗎？

馬嘉誠遲早都是要找個人結(jié)婚的，至少現(xiàn)在這位段小姐是大家都滿意的結(jié)果

馬嘉祺那你滿意嗎？

馬嘉誠省公安廳長的獨(dú)生女兒，京大畢業(yè)的高材生，為人溫柔敦厚，還是個有編制的公務(wù)員，誰不滿意，誰能不滿意

馬嘉祺大哥，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

馬嘉誠笑著搖了搖頭

馬嘉誠回簡園還是留這

馬嘉祺父親母親都在這，我也不好走

馬嘉誠那就早點(diǎn)回去睡吧

馬嘉祺好

馬嘉祺回到他在老宅住的院子里，院里栽了一棵海棠樹，那是他出生那年馬為柏親手種下的

院子和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干凈整潔

馬嘉祺洗完澡出來，處理完工作后，給丁程鑫打了個電話

馬嘉祺阿程，睡了沒？

丁程鑫沒，剛看完佳鑫作業(yè)，咋了？

馬嘉祺沒事，就，想給你打個電話

丁程鑫咱們今天才見過面

馬嘉祺阿程，問你個事，佳鑫，他身世怎么樣？

丁程鑫瞟了一眼在寫作業(yè)的鄧佳鑫，走到陽臺

丁程鑫怎么問這個？我聽人說，佳鑫母親在生他那天難產(chǎn)，生完孩子就沒了，他父親在他小時候不知道惹了誰，被人一刀給捅死了，之后就一直是他爺爺帶大，但老人家前幾年也走了

馬嘉祺那他父母照片有沒有？

丁程鑫沒有，是佳鑫他父母干什么了嗎？

馬嘉祺沒什么，就問問，你早點(diǎn)睡吧，我過兩天有空去看你

丁程鑫好，晚安

馬嘉祺晚安

馬嘉祺掛了電話后，若有所思

當(dāng)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男人對著他笑，還喊他阿祺，但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覺得他眉目間有些像，鄧佳鑫

次日清晨，馬嘉祺到偏廳用早飯，一行人都在等馬為柏過來，站了一會，阿遙就過來傳話了

遙叔（馬府管家）老太爺說，今早起來沒多大胃口，就不過來用早飯，請先生夫人和二位少爺先吃，不必等了

馬以恒父親昨晚睡得怎么樣？

遙叔（馬府管家）后半夜有些痰，起來咳了幾次

宋宜臻讓廚房燉些雪梨湯送去

遙叔（馬府管家）是，夫人

馬以恒夫人，你今早起來不是說頭有些疼嗎，你回房里休息，我去看看父親

宋宜臻也好，阿誠阿祺，跟著去瞧瞧祖父吧

馬嘉誠母親，那您就回房里歇著

馬嘉祺母親，您無礙吧？

宋宜臻不用擔(dān)心，老毛病來的

三個人到了院里，傭人剛好端著馬為柏的早餐出來，看樣子是一口都沒動

馬以恒老太爺吃了多少？

傭人就喝了兩口小米粥

馬嘉誠讓廚房做些開胃清淡的吃食送來

傭人是，大少

馬為柏靠在床頭，面色瞧著倒比昨天憔悴了不少

馬以恒父親，您感覺怎么樣了？要不帶您去醫(yī)院看看

馬為柏以恒，我夢見小樂了啊

馬以恒父親

馬為柏我真的夢見他了，他就站那對我笑，我一走過去他就沒影了，笑起來好像你母親

馬為柏走了快三十年了，都舍不得回來看看我，看看你，看看你母親啊

馬以恒父親！父親！您別說了，是我對不住您，對不住母親，是兒的錯啊！

馬為柏并非只有一個兒子，次子馬以樂，是當(dāng)年馬家最受寵的小少爺。

馬以樂當(dāng)年從京州人民公安大學(xué)畢業(yè)后，便進(jìn)了市局的緝毒大隊工作，馬為柏知道緝毒警這份工作一直都是明槍難躲，暗箭更難防，也花過錢疏通關(guān)系讓馬以樂換到別的隊里去，但馬以樂堅決拒絕，當(dāng)時還是一個小科長的馬以恒是家里唯一一個支持馬以樂的人。

但緝毒工作向來都是困難重重，傷亡慘重，每年犧牲在緝毒一線的英雄們數(shù)不勝數(shù)

馬嘉祺出生的前一個月的某天晚上，馬以樂突然回家收拾東西，馬以恒問他只說了一句“有任務(wù)”，還有一句“歸期不定”，馬以樂走之前銷毀了他在家中的一切物品，包括照片

他囑咐馬以恒如果有人問起他，就說不認(rèn)識，不知道這個人

就這樣，一走就是二十六年

哪怕馬以恒后來平步青云，從縣委書記到區(qū)委書記，市委書記，都沒有一點(diǎn)馬以樂的消息，他找過馬以樂的領(lǐng)導(dǎo)，同事，得到都是一個答案：執(zhí)行任務(wù)

馬以恒后悔，從馬以樂走的那天晚上起，他就后悔自己是不是不應(yīng)該支持馬以樂的選擇

從此，馬以樂的名字在馬家成了禁忌也成了秘密，除了幾個老傭人和馬為柏父子倆知道，就連馬嘉誠對這位二叔也只有一點(diǎn)零零碎碎地了解，馬嘉祺更是聽都沒聽過這個人

馬為柏說完這話，重重地?fù)u了搖頭

馬為柏阿恒，你爹我啊，沒多少年日子了，我就想著再見小樂一面，也就滿足了

馬以恒父親，您在說什么?。磕@不是要兒的命??？

馬為柏上班去吧，我自個歇會就好了

馬以恒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

馬為柏擺了擺手

馬為柏走吧

馬嘉祺父親，我留下來陪祖父吧

馬以恒嘆了口氣

馬以恒有事給我打電話

馬嘉祺好

馬以恒和馬嘉誠走后，馬嘉祺走到床邊，輕輕撫著老人的手

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

馬嘉祺爺爺，我能看看二叔的照片嗎？

馬為柏指了指床頭柜最下面的那個抽屜

馬為柏鑰匙在外套里

馬嘉祺從衣服里找到鑰匙打開抽屜，里面躺著一個年代久遠(yuǎn)的小楠木盒子，也上著鎖

馬嘉祺打開那個小盒子，里面就兩樣?xùn)|西，長命鎖和幾張照片

長命鎖上刻著一個“澄”字，照片是馬以樂十七八歲時拍的照片，還有一張就是馬以樂穿著警服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

馬為柏清澈明亮者曰“澄”，這是我當(dāng)初想給你二叔取的名字，可你祖母高齡產(chǎn)子，只想這孩子健康平安，就取了一個“樂”字

馬嘉祺二叔很像您，爺爺，二叔走的那年，有沒有娶親，或者有沒有過孩子

馬為柏他那會忙的腳不沾地，哪有時間談對象啊，更別說孩子了，怎么了？

馬嘉祺就我最近認(rèn)識一小孩，跟他聊得挺投緣的，改天帶來給您看看

馬為柏是嘛？那有空帶回來我看看吧

馬為柏順便，要是那孩子愿意來也帶來吧

馬嘉祺的心咯噔一下，他知道馬為柏說的是誰

馬嘉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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