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府,桌上擺放著的是劍書送來的蘭香,我看著這蘭香斷裂的琴弦已經(jīng)修復(fù)完好。
“琴我已經(jīng)送到了,薛姑娘若是沒有什么想說的我就先回去了?!眲藭r左右也不過是15,6歲的少年,臉色看上去仍然冷冰冰,似乎還在為我傷了他尊敬的主子而生氣。
“劍書,你還在生我的氣?”我倒了杯水,遞給他,開口解釋。
“倘若那日我不還手,我估計早就被謝先生掐死了?!眲读算叮凵窠K于有了反應(yīng),接過了我手中的茶水。
“謝先生的傷,我很抱歉。但如果重回到那一瞬間,我還是會這么做?!?/p>
我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實在是兇險,他差點掐死我,我也差點用琴砸死他。
“薛姑娘用不著跟我解釋這些。”劍書硬邦邦的說,神色卻不似剛剛那么生氣了。
“我知道,可是你的眼神氣的像要吞了我一樣?!?/p>
劍書有些發(fā)懵,“真的嗎?”一臉不敢置信。我但笑不語。
“替我謝過先生,學(xué)生必會謹(jǐn)遵師囑,好好練琴的。也希望他好好注意身體健康,若是再逢雪天,還是少外出較好?!?/p>
劍書臉色這才緩和些,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p>
看著劍書離去的背影,我給自己倒了杯茶,看著外面的艷陽天,積雪開始消融,眸光微閃。
今日正是元宵,正是宮中休沐之日,薛遠忙著在外應(yīng)酬,薛燁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左右待在府中太過無聊,我打算出去轉(zhuǎn)上一轉(zhuǎn)。我想到一個人來,勾唇一笑。
在街角買了些年貨禮品,雇了個馬車徑直往張府駛?cè)ァ?/p>
我敲開張府的門,張氏看到我的時候愣住,隨即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模樣,“是薛姑娘!”我回以一笑,“新年快樂,對了,這是給大娘帶的新年禮物?!?/p>
張氏笑意加深,把門拉開,“薛姑娘人來了就好,禮物就收回去吧,我們一家已經(jīng)受了薛姑娘極大的恩情了,怎么再好收禮物?”
我隨著張氏走進府中,張府不同于那電視劇里展示的那么寬大氣派有景致,小了許多,擺設(shè)也十分簡單,后院也只是種了些蔬菜,倒是前院在屋旁種了一排竹子?!皩幙墒碂o肉,不可居無竹”的詩句赫然出現(xiàn)于我的腦海。
我抿嘴一笑,“張大娘言重了。今日張大人不在府中?”
“是啊,他今日被在刑部的那些同僚拉出去應(yīng)酬去了。薛姑娘找他有什么要事?”
我搖了搖頭,笑著說。“也沒有什么要緊事,順口一問罷了,我啊是想起張大娘,專程來看張大娘的?!?/p>
“張大娘現(xiàn)在身體可好些了?”看著張氏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似乎不錯,身體看著也沒有那么病懨懨。
“我啊吃了那幾服藥好多了,還得多謝薛姑娘了。我啊,正在煮元宵,欸,薛姑娘吃碗元宵吧?!?/p>
我眼眸微動,抿唇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p>
進到屋內(nèi),桌椅是竹制的,屋內(nèi)燃著淡淡的木質(zhì)熏香,白瓷制的碗里盛放著幾個又大又圓的元宵,冒著熱騰騰的霧氣。
米酒湯帶著溫暖一路到了胃里,咬進嘴里的元宵是黑芝麻餡的,軟糯香甜。
張氏圍著圍裙,眼角的褶子展示著歲月留下的痕跡,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和電視劇和小說里的那個張氏相同,卻又不同,她是鮮活的,是溫柔的,是我那夢寐以求的母親模樣。
薛家冰冷,少有人情味兒,而宮中除了沈芷衣,更是人情淡薄,每走一步步履維艱。只有這里,能夠讓我從心里徹底放松下來。在這里,薛姝就只是薛姝,不是什么高貴的誠國公府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公主伴讀,我只是我。
想及此,我的眼眶有些濕潤,水汽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薛姑娘,怎么樣,大娘這元宵做的如何?”張氏語氣含著笑意和期待。
我點了點頭,手指抹去眼角的淚珠,重重的點了點頭,“真的很好吃,是我吃過的做好吃的元宵了?!蔽揖`開一笑,“張大娘以后喊我阿姝吧,薛姑娘叫的太生分了?!?/p>
張氏露出溫柔的笑容,眉眼彎彎,“好好好,阿姝多吃點,不夠我再給你盛?!?/p>
張氏在我對面坐下,嘴上感嘆道,“生下遮兒前,我總是想,生個女兒多好,聰明伶俐,乖巧懂事。就像薛姑娘這樣。”
我漾開一抹笑容,“張大人也很乖巧懂事的。他是個很好的人,正直無私,沒有辜負您?!?/p>
張氏眉眼舒開,眼底浮現(xiàn)起溫柔的光芒,“是啊,遮兒從小到大都讓人省心,從沒讓人操心過,從吏考被破格錄取到如今成為刑部官員,也是我們不敢奢望的福分。”
“若是遮兒他爹看到了,也當(dāng)安心了。”
張氏聊起張遮幼年,張父還在之時的趣事,眉眼總是充滿著溫柔的神色,語氣也是充滿著懷念??梢钥闯?,她依舊懷念那個清正廉明的丈夫,并且把所有心思都注入到如何培養(yǎng)張遮,又說起張遮放棄科考選擇吏考時的心酸,不過好在一切苦盡甘來了。
準(zhǔn)備回去時,我走到門口,正好遇到剛走入巷子口的張遮,他穿著竹青緙絲祥云紋直綴。黑發(fā)束起以木簪固定著。站在剛化過雪的地里,儀容端正,身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