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過臉不說話,將心口上的那股無語的情緒咽了又咽,想了想,還是得為自己辯解一下,“謝先生這就不懂了,我那是樂觀,笑一笑,十年少嘛,無論人生到達了怎樣糟糕的境地,都要樂觀?!?/p>
謝危毫不留情的譏諷了回來,“真到那時候,只怕笑的只會比哭的還難看?!?/p>
我吐了吐舌,“謝先生說話還真是好生犀利,先生真的有這么討厭我嗎?那為什么要救我?”
說到后面,語氣越發(fā)低落,我抬眸看向謝危,眼神中含有一絲希冀。
“別自做多情,今日之事,只是我不想被國公爺找上麻煩而已?!?/p>
我無奈笑笑,說這么多,只是不愿承我的情罷了。沉默了許久,最后以我接二連三的噴嚏聲打破了這份“祥和安靜”的氛圍。
“明日自會有官兵前來營救,今夜先在這將就一晚
。”謝危邊說著邊將身上的狐皮披風丟給我,“你,且先在這忍耐一會兒?!?/p>
我抱著手里依舊帶著些溫熱氣息的披風,上面殘留著獨屬于謝危那藥草香融合著淡淡的檀香味道,狐疑的看了看謝危,謝危擰著眉,神情有些不耐煩?!霸趺?,不是嫌冷?”
見他伸手就要把披風拿走,我連忙側過身子,將披風披在身上,轉過頭沖著他眨了眨眼,“那就多謝先生?!?/p>
到了半夜,我正淺睡著,一陣劇烈的寒風從外面襲來,我驚醒,才發(fā)現山洞外正下著大雪,如鵝絨般的大雪紛紛落下,合著冷風正一步步向山洞里侵襲。
我看向謝危,他緊閉雙眼,此時已然神智不清。面色雖然蒼白,靜靜靠坐在那深色的山巖上,身體卻微微繃緊,眉頭擰成一團。
“謝先生?你沒事吧?!?/p>
我朝他走去,見他全身已經緊繃,額頭不斷滲出細汗,不斷有汗珠順著下頜滴落在他的衣襟。
“謝先生?”
我搖了搖他的手臂,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我驚覺想起謝危本就體寒,他卻把唯一的御寒衣物讓給了我。
想及此,我將身上披著的狐裘外衣脫了下來披在他身上,撿了樹枝柴禾堆在一起,將火堆燃的更大些,但外面風雪強勁,吹進來的風冰冷刺骨,如至冰窟,這點火光的作用實在微薄。
“謝先生,謝危,你別睡過去,你再撐一會?!?/p>
我將身上的披風也蓋在謝危身上,自己則是坐在火堆旁取暖。
“憑什么,憑什么?!?/p>
“憑什么死的人是我們,不是他!”
“母親,救救我,我好痛?!?/p>
“爹,為什么?我算什么?薛遠,我永遠不會放過你?!?/p>
“縱使他是皇帝又如何?皇帝是人,平民百姓也是人?!?/p>
謝危的每一句話都令我覺得心驚膽戰(zhàn),更令我心驚膽戰(zhàn)的是,這些話給我聽到了,我是誰?我是薛遠的女兒,薛姝,謝危要是知道我撞破了他的秘密,肯定會殺了我。
但我此時又該做什么,放下他逃跑嗎?外面夜深,風雪正大,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如此護著我逃命,我又怎么能因為未發(fā)生的事物和恐懼而將他丟在這里呢?
“你都聽到了?”夜深人靜,謝危冷冷的聲音猶如游蛇爬在我的耳邊。
他何時醒的?我看著他的眼神不善,咽了咽口水,朝火堆里又投了一把樹枝,“你說話了?風這么大,誰知道你剛剛說了些什么,你醒了?醒了就好,我還怕你死在這里,那我不就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說著我掏了掏耳朵,再次表示自己什么也沒聽到。
只見謝危將披風再次丟給我,“穿上,我不需要?!?/p>
我不怒反笑,拿著披風走到他面前,將披風用力蓋在他身上,“還是披上吧,我的謝先生人,別到時候凍死了嘴還硬著?!?/p>
“你不怕我?!敝x??隙ǖ卣f著,眼睛盯在我身上,似乎要將我的心底看穿。
“謝先生總是把自己比作洪水猛獸,要人害怕?!蔽铱粗鴦拥幕鸸猓挥傻孟肫饎倓傊x危閉眼時那脆弱受傷的神態(tài),令人不由得覺得心疼。
“可先生再深謀遠慮,足智多謀,最終和阿姝一樣,不過是這寥寥眾生里的一粒沙罷了,都是平凡人,各有各的遭遇與不幸,都在各自的苦海里煎熬,翻滾,有的只有憐惜與同情,哪還會有害怕呢?!?/p>
謝危沉默了片刻,暗啞道,“呵,原來你也會在苦海里煎熬?”
謝危的眼眸中閃爍著復雜的情愫,多年來的怨念再次交織著他的情緒,回憶碎成了萬千塊碎片通通向他的大腦襲來,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臟上,讓他痛徹心扉,一股冷意直逼他全身。
我看著他抱著頭從墻邊倒下,一邊用手身入衣服里在摸索著什么,我連忙跑回去,將他扶起,只見謝危滿頭大汗,嘴唇發(fā)白,眼角泛著紅,眼瞳更是透著嗜血的猩紅。
謝危離魂癥犯了!我心一緊,看見他拿出上次在他屋里擺放的那些小藥瓶,上面赫然寫著五石散三個字。
“你不能吃這個!它有毒!”
我將藥瓶從他手里奪下,遠遠的扔了出去,“謝危,你且再忍耐忍耐,這藥對你身體損害巨大,不可再吃?!?/p>
“藥,把藥給我!給我!”
謝危發(fā)了瘋一般,要去找藥,我死死的扯住了他的衣袖,抱住了他的腰,“謝危,你不能吃這個!”
謝危猛地轉過頭,大手掐住了我的脖頸,“薛姝,放手,不然我殺了你。”
謝危手上的勁很大,我被掐的直咳嗽,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把我掐死,但有一股氣直逼著我往往前進。
“不放,我不放,謝危,我不能放任看著你吃那慢性毒藥?!?/p>
謝危似乎已經徹底瘋魔化了,他雙眼似乎嗜血般的變得通紅,恨意與殺意充斥了他的全身,手上的力氣變得越來越大。
我認命的閉上了眼,也許死在謝危手上,并不算什么很糟糕的事情,或許我死后就能回去,回到我的家鄉(xiāng)。
“你殺了我吧,謝危,再用點力,我就能離開這里,回到我原本的生活,回到我原來的世界了?!?/p>
感覺到我的脖子的疼感以及麻木,呼吸逐漸慢慢減弱,我靜靜的等待自己生命終結在男主謝危手里。
突然間,脖頸上的力氣全部松開,我被用力拽到一個熾熱的懷抱里。
我一邊瘋狂劇烈咳嗽著,一邊想要掙脫身上的束縛,卻被緊緊禁錮在面前這人的懷抱里面,
“咳咳,你,你放開我,你不是要掐死我嗎?謝危,你這么恨我!恨薛家,為什么不讓我死?”
我只聽到謝危那充滿著恐懼,與濃濃恨意交織著顫抖的聲音,“薛姝,你不能死,我還沒有報仇,你怎么能就這樣死在我手里,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要怎么報仇,謝危,我不會讓你傷害阿燁的,他是我的弟弟,我希望你能放過他!我愿意用我的命換他的!”
謝危的眼神充滿了兇戾,“他不配!你的命是我的?!?/p>
“謝危,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與薛遠有仇那你找他報仇就好了,為什么要我和阿燁跟著陪葬!”
“就憑你姓薛!”
我喉嚨間梗了梗,沒有接他這句話,我始終不愿說出那句“你也姓薛,你也是他薛遠的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