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非常新鮮幽麗的早餐,本就快入冬的季節(jié),即使是太陽曬的大地鍍上一層金,空氣卻也格外清冷。
江嘉喻醒的很早,卻還是有些頭疼,在迷迷糊糊中順勢進(jìn)了廚房打算倒杯水喝。
在朦朧的視線里,他摸著平時放熱水壺的地方,卻怎么也沒摸到,于是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仔細(xì)一看,這廚房的布局與裝修完全和自己家不同。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漏了一拍,他沖進(jìn)房間,看到了室內(nèi)的模樣與平時呆的地方截然不同,馬上就把壓在枕頭下的手機(jī)掏出來,不僅只剩十個電,還能清楚地看到界面上蔣知許打的十幾個未接來電。
他略顯慌張,分明早已手足無措,卻還要強(qiáng)裝淡定的給蔣知許回電話。
“哥,你總算接了,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啊,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也不和我說聲,真是的!你不會遇到什么危險了吧?你現(xiàn)在在哪?我馬上去找你!”
剛接通電話的那兩秒,全是蔣知許滔滔不絕的聲音,沒給江嘉喻任何回答的機(jī)會,聽傳來的聲音正是在搗鼓著什么,他就趁空隙時間趕緊回話。
“我沒事,你不用來找我,我昨天喝的有點(diǎn)多了,都沒看手機(jī),你放心。”
安靜的時候,他很快的就能聽見外面開門聲,也沒管著電話那頭在說些什么,就立馬掛了,總覺得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怕被發(fā)現(xiàn),江嘉喻只顧著緊張的撩頭發(fā)整理身上穿著段辭的那件白色襯衫。
一分鐘沒到的時間,段辭就推開門,看見江嘉喻站在床腳手足無措的樣子,倒覺得沒什么,只是問他,“醒了?”
江嘉喻怎么都想不起來喝多了的他到底干嘛了,但是又是留宿的,又是睡人家床上的,還是穿人家睡衣的,就算記憶不記得,他也覺得一來二去自己肯定干了件不是什么件好事情,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說話。
其實段辭早就看出他的神色慌張和面孔呆滯,連那一抹笑容都是硬生生擠出來的,但沒說什么,晃了晃剛剛?cè)ネ饷尜I的手上提著的早餐,說。
“要不要留下來吃個早餐?”
他沒法拒絕,面對段辭。
就這樣的,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上,段辭的自然倒是顯得江嘉喻格外拘束,明明都是擺在桌上都是自己喜歡的口味,可他還是沒夾幾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還是鼓足勇氣問,“我昨天...”
話還沒說完,聲調(diào)也是越來越小,臉膛上也是泛著微微疲憊之意,因為他實在是沒睡好,江嘉喻醉酒后睡眠會很淺,早上莫名其妙的睜眼本也是打算接著繼續(xù),可要是沒聞到自己身上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清香味,他怎么敢一下子醒酒同時也讓大腦一下子清醒呢。
“你昨天喝多了?!?/p>
江嘉喻就這么看著低著頭管自己吃淡淡的回答的段辭,就像是日常中的小事,反倒是自己卻格外介意般。
“在家門口的時候你輸密碼一直輸錯,后面我怕再錯就會有警報吵到你那個朋友,就把你留下來了。你沒睡好嗎?”
段辭依舊低著頭,沒得到回應(yīng)他才抬頭看江嘉喻。
只見他蒼白的臉上掛著烏黑的黑眼圈,眼皮也是十分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閉上,在臥室內(nèi)時他就沒接近他,根本看不見,現(xiàn)在在同一張桌子上,他能清清楚楚的看見江嘉喻的乏力中依舊流露著擔(dān)憂。
江嘉喻沒回答他,也根本沒在意,眼睛中雖是黯淡無神,可他依舊是溫和的,“我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嗯...這要怎么說呢
江嘉喻酒量沒有那么差,昨晚在客廳地毯上也是擺放了大大小小的空酒瓶子,或許是他喝不慣葡萄酒的原因,喝了沒多少就上頭了,本就面色紅潤的他,喝醉后講話含含糊糊,走路搖頭晃腦的,段辭也覺得可愛極了。
更何況,后半夜的時候,段辭倒是沒醉,只不過因為太累了,便躺靠在沙發(fā)上,看見江嘉喻拿著空酒瓶一會撒著嬌,一會又哭又鬧,一會又說要讓他陪他看電影,也只是寵溺的笑,倒也不生氣。
只不過喝多的江嘉喻連電視機(jī)遙控器的按鍵都搞不明白,最后電視機(jī)沒開起來的他,氣急敗壞。
他還嘟著嘴喃喃,“怎么連電視都要和我作對啊!”
那雙含著淚的大眼睛,就回頭牢牢的望著他,本來充滿興奮和急切的臉上,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副幽怨的模樣,眉目間隱約流轉(zhuǎn)出淡淡的憂傷,可這在段辭看來,確像是撒嬌。
他就用盡了畢生可以哄小孩的話,好不容易這家伙安靜下來了,送到家門口時,卻又半天不進(jìn)去。
最后磨著磨著,就磨到了段辭床上。
他現(xiàn)在想想,還是覺得很可愛,不自覺地嘴角就上揚(yáng)了。
江嘉喻到了這一幕,神色有些慌張。
好在段辭及時反應(yīng)過來,收回了剛才的樣子,又變的嚴(yán)肅而冷淡,說。
“沒有?!?/p>
…
“蔣知許!現(xiàn)在!馬上!把門口那個鎖換成指紋的!”
其實蔣知許也還在半睡半醒,但是江嘉喻氣沖沖的直接闖入他臥室時,包括那幾聲大喊,他就馬上清醒了。
他揉了揉雜亂的頭發(fā),連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哥...你在說什么???”
或許這就是有個好弟弟的原因,其實蔣知許也沒睡多久,因為太擔(dān)心江嘉喻,直到早上他親口說自己沒事,那心里懸在空中的那塊石頭也就落下了,他也就順著自己的安心,慢慢地入睡了。
回籠覺還沒睡足,這會不,又馬上給這個事情多的臭哥哥喊醒了。
“門口密碼鎖?。≡趺催€有三次錯誤就會警報這玩意!趕緊都給我取消了!”
蔣知許滿臉疑惑,卻也沒停留多久,打了個哈氣,走進(jìn)洗漱間說,“哥你喝多了失憶了嗎,我們家密碼鎖側(cè)邊就是個指紋鎖,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吧?”
他一邊刷著牙一邊念念叨叨說著哪來什么警報這回事,江嘉喻卻在沉思。
或許是剛剛段辭說的話讓他有些恍惚,他現(xiàn)在沉淀下來一想,確實是有指紋說的。
因為他們經(jīng)常改密碼,很多時候也怕輸錯,就在很早前安裝了一個指紋鎖,但不是完完全全的替代了,在方方正正的密碼鎖側(cè)下邊有個識別指紋的標(biāo)準(zhǔn),江嘉喻是喝多了不知道,可段辭呢?
他怎么可能沒看見,他明明可以拿著江嘉喻的指紋打開。
思來想去,竟是一場騙局。
但很多畫面他還是模糊不清,直到蔣知許去廚房倒了杯水。
伴隨著玻璃杯落地碎掉的聲音,和蔣知許滑倒后的叫聲,一些畫面瞬間閃過,他全都想起來了,杯子碎掉的聲音和他昨天摔碎酒瓶的聲音實在太像了,一股回憶涌上心頭。
細(xì)節(jié)實在是回想不起來了,但他的大腦中卻清晰的播放著江嘉喻酒后對段辭又哭又鬧不撒手的畫面。
“你別走!”
其實段辭只是打算去上個廁所,可誰知褲腳邊的這位大男孩卻抓著他不松手。
他一用力,江嘉喻這會便像沒安全感的小狗狗就抱住他的小腿,只是蹲在地上,嘟著嘴,眼里卻已經(jīng)含著淚光,“我不許你走..”
看起來是在委屈極了,段辭有些于心不忍,他輕輕咬了咬唇,就順勢坐下,一撫摸著他蓬松的頭發(fā)。
“我不走,好不好?”
他的眼里帶著光,是寵溺,是無奈,也有一絲心動。
可惜小狗不領(lǐng)情,嘴角還掛著勉強(qiáng)的笑意,沉默之間,忽然淚水橫流,好似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干脆的落在他衣領(lǐng)上。
“可是你分明是要離開..”
段辭其實最討厭別人哭,因為哄人實在太麻煩了,自己又不怎么愛說話,可面對江嘉喻,他卻怎么也不討厭,竟然還會有心疼的感覺。
他一把將這個委屈的小狗狗拉入自己的懷抱,就這樣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江嘉喻還盤著雙腿,縮在段辭溫暖又結(jié)實的胸口前,安靜的傾聽他的心跳聲。
大概是段辭看見了他懷中因為眼淚而染上的深藍(lán)色液體,因為快要深到成藍(lán)紫色了,他覺得有些彷徨,實在沒想到江嘉喻會這么傷心。
可他沒有松開,也沒有加大力度,手掌依舊撲在江嘉喻的胳膊上。
段辭神色幾番轉(zhuǎn)換,整個臉龐都呈現(xiàn)出難以辨別的復(fù)雜之色,不過他低頭就能聞到江嘉喻發(fā)絲的香味,漸漸的,一切都好似平靜了下來。
江嘉喻也在睡著和清醒的狀態(tài)之中,迷迷糊糊聽見他說,“我不會離開,永遠(yuǎn)不會。”
他不確定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
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