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怎么來了?我是你爹我為什么不能來!還沒說你呢,你一言不發(fā)就走了,害我辛辛苦苦找你這么多年!我一邊顧著攤子,一邊花大錢請人找你,你居然不愿見我!不孝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此人手指著黃天沸,越來越逼近,黃天沸卻低頭不語,不為所動。
看熱鬧的外班同學(xué)說是竊竊私語,可聲音還是傳到了黃天沸的耳朵。
“什么?真是他爹?”
“他居然有爹,報名表一看就是瞎填的?!?/p>
“沒準(zhǔn)還有娘呢?!?/p>
“話說回來,父子倆關(guān)系不是很好啊?!?/p>
萌娃們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看看黃天沸,又轉(zhuǎn)頭看看同學(xué)們,輕輕對他們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了。
有的人與他們對視,慌忙移過眼,有的人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對他們不要臉的笑笑。
萌娃們一看情形,自知不是他們對手,只好不再做多余動作。
不過,那些說風(fēng)涼話的同學(xué),最后還是被龍?zhí)旌皖櫱匾谎劢o瞪了回去,這下,全都畏手畏腳,閉口不語了。
“你跟我開店做小本生意不好嗎?非得上什么學(xué)!這下又要多少學(xué)費?還不是我打工賺錢養(yǎng)你?!”
“等等,我們學(xué)院不要錢?!饼?zhí)炫e起手糾正道。
自稱是“黃天沸的爹”的男子,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絲毫不顧及別人感受。
“不收錢?騙子學(xué)院吧!”
這下,那些學(xué)生也不高興了。
亞巴頓學(xué)院沒生他們,但是養(yǎng)他們了,誰要敢說學(xué)院的壞話,他們絕不輕饒。
“什么騙子!”
“就是沒收錢!還管吃管?。 ?/p>
“我們都是在學(xué)院里養(yǎng)大的!”
來的都是學(xué)長學(xué)姐,待得久了,感情重了,所以說是養(yǎng)大的。
看學(xué)生們馬上就要干一架的樣子,這個男人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后只好右手一揮,去拉黃天沸的衣領(lǐng)。
猛地一拽,矮了一頭多的黃天沸直接被提起,雙腳直接離地。
“放開我!”
黃天沸兩只嫩手抓住一只粗糙的大手,畢竟是個孩子,根本沒有拽動。
一見這情形,龍?zhí)祛櫱匦睦镆惶幔锨耙徊?,“干什么!有話好好說!別打孩子?。 ?。
龍?zhí)煺驹邳S天沸身后,右手握住男人拽衣領(lǐng)的手腕,一股怒意。
男子冷哼一聲,“我們家的事用你管!”
龍?zhí)欤骸八俏覍W(xué)生!”
顧秦:“保護(hù)他們的安全是我們的責(zé)任,你一個大人怎么能打孩子呢?他這么好,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男子狠狠地瞪了顧秦一眼:“棍棒底下出孝子!我這是為他好!”
?為他好就是要把他打的半死??!
這下,龍?zhí)煺媸潜粴庑α?,他一手被韓軒帶大,學(xué)習(xí)和領(lǐng)悟了許多新觀念,這些封建不科學(xué)的思想早就被他拋的一干二凈。
他想,那些三觀不正,品行惡劣的孩子的確該打,可是黃天沸這么好,一沒大逆不道,二沒游手好閑,三沒傷天害理,他憑什么承受罪人都沒有承受過的苦?
這不公平。就算他是一個孤兒,在外也沒有苦到這種地步。不管誰打黃天沸,就算是國君來了,他也不同意。
也許受韓軒影響,他真的不希望一個純潔善良的孩子從此墮落深淵。
龍?zhí)熘皇菤庑α艘宦?,還沒開口,就見黃天沸垂下雙手,再次低下頭。
這個姿勢實在是像垂死掙扎的人終于有了解脫的樣子。
離黃天沸最近的龍?zhí)煨睦锩偷乜┼庖幌隆?/p>
龍?zhí)旖辜焙暗溃骸包S天沸!”
龍?zhí)煲慌拢沂忠挥昧Γ阉浪雷ё∫骂I(lǐng)的手使勁一翻。因為疼痛,男子的手瞬間無力,撒開了。
黃天沸向后一仰,龍?zhí)鞈驯ё∷?,就見仰著的臉上有一道淚痕,雙眼通紅,臉色蒼白,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
龍?zhí)鞎猓阉龊?,自己退后三步遠(yuǎn)以外。
男子絲毫沒有同情,威脅道:“你走不走?”
“不走?!?/p>
男子吼道:“你走不走!”
“不走!”
男子上前一大步想把他拽住。
黃天沸發(fā)瘋似的喊道:“我堅決不走!”
黃天沸連連后退,實在畏懼,龍?zhí)炜闯龇闯#俅巫o(hù)住黃天沸。
這次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黃天沸。
印象里,自從他來了亞巴頓學(xué)院,就一直是一個陽光開朗,活潑可愛的男孩,仿佛什么事都不能把他擊碎。
可沒想到如今竟如此失態(tài),情緒難控。
“因為我很平凡,很普通,我總是比不上別人,所以你要打我罵我,讓別人取笑我……是嗎?”黃天沸笑了。
不僅龍?zhí)祛櫱?,周圍同學(xué)也都震驚了。
愣了片刻,突然喊道:“你憑什么天天打我!你知道你打的有多痛嗎?你知道我身上還有那些傷痕嗎???!”
黃天沸最后一句那是吼出來的,那些積蓄已久的痛苦、恐懼、絕望、憤恨,在這一刻都發(fā)泄出來了。
他從前真的很害怕說這些,因為接下來迎接他的必定是一頓毒打,那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會拿著藤條,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抽,沒有絲毫同情。
之后跪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整夜,等天亮。
想起那些傷疤,記憶里的黑暗片段也洶涌澎湃起來。
他突然記起小時候這個所謂的父親對他非常苛刻,居然沒有想起哪一次是對著他笑的。
這個男人非常重視修煉,如果哪一次沒有完成今天的目標(biāo),那么,他就不許吃飯,不許睡覺,不許休息。
這個世界的人以修煉為生,所以小時候的黃天沸天真的以為這是為他好,讓他早點有所成就。
可是漸漸長大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
以前有點過錯只是劈頭蓋臉的罵,長大一點,居然變成了打。
哪怕是吃飯點晚了一分鐘,出門把衣服弄臟了,不小心打碎東西了等等一些尋常小事,他都會得到教訓(xùn)。
他永遠(yuǎn)記得這個男人拿著藤條怒目圓瞪的樣子,或許他非常生氣,或許也沒有生氣。
盡管是遍體鱗傷,也不會有半點安慰,只是罰他跪地反思,或是趕緊去做下一件事。
他活了許多年,才清晰意識到他的父親沒有心。
他開始有了反抗,跟他對峙,逃跑不讓打。
可惜他太小,根本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那一天,他被撕破上衣,遍體鱗傷,血痕累累,跪在院里。
經(jīng)過的大孩小孩看見了,都要嘲笑一番才離去。
反正經(jīng)常如此,黃天沸也見怪不怪了。
此后,罰的越來越頻繁,傷痕還沒有好就又要增加。
他總是看著天空白鳥飛過、樹上花開花落,感嘆一句:“我居然還活著?!?/p>
他沒有什么朋友去傾訴,所以只能看著這些,以求心情變舒暢。
直到某一天,有一個人惹惱了他,他沒忍住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那人被揍的鼻青臉腫。
那人被揍了,他也被打了。
這一次,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狠,狠到至今還留著傷疤。
他實在不想記起那天的事,從前種種,也在腦海里成了過往云煙。
如今,這個令他心生畏懼,聞風(fēng)喪膽的男人來了,那些他本以為再也想不起來的東西就也全都來了。
身后的段巖棋突然臉色一變,回想起了什么。
黃天沸的傷痕他見過,在后腰右側(cè),大約一扎長。
當(dāng)時是學(xué)院晚上休息時間,先前玩得太嗨,當(dāng)天又下了一陣雨,地上多多少少有些泥巴,男生們淘,直接玩起了什么扔泥巴,搞得衣服上上下下都是。
黃天沸是準(zhǔn)時回寢,不過段巖棋跟同學(xué)一邊走一邊說說笑笑就晚了點,男寢沒有什么敲門習(xí)慣,所以直接進(jìn)門。
這一進(jìn)門,就正好撞見了脫衣服的黃天沸,沒拉窗簾,月色照進(jìn),黃天沸側(cè)身剛脫一半,白皙的皮膚上有一道深紅的劃痕很是惹眼。
段巖棋被驚了一瞬,連忙問:“你背上怎么了?”難不成是剛才被磕到碰到了?
或許是角度問題,當(dāng)時的黃天沸臉色可能有點蒼白,不過有月光,段巖棋并沒有察覺什么。
現(xiàn)在想來,段巖棋有點尷尬,但更多的是關(guān)心。
他記得黃天沸只是說什么時候不小心劃到的,不礙事,背上還有許多淺色紅痕,他說這是他撓的,稚嫩的皮膚撓一下就出紅痕這很正常。段巖棋也就信了。
如今仔細(xì)想想,這分明是童年陰影!
“呸!不孝子,要不是你沒用!沒實力!我至于這樣嗎?我不就是想要你好好修煉嗎?你怎么一點兒也不領(lǐng)情!“男子沒好氣的罵到。
黃天沸怒火中燒,咬牙道:“你不也一樣!你連黃靈級都沒到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聞言,旁邊的學(xué)生再次竊竊私語。
“黃靈級都沒到?是誰不好好修煉???”
“就是就是,草雞還想生出鳳凰?!?/p>
“也得看你上輩子積的德怎么樣?!?/p>
這些話自然而然傳到男子耳里。
幾十個學(xué)生他自知惹不起,就把火全都發(fā)到黃天沸身上。
“老子力量系,是頂天立地之才!你一個速度系除了跑的快還會什么?不就是最快逃跑嗎?膽小鬼!戰(zhàn)場上第一個丟臉的就是你!”
聽對話的霹靂:…………?怎么對我們速度系的惡意這么大?
他記得蒼龍也說過類似的話,他以為蒼龍只是氣的,沒想到好巧不巧,其他人也這么說,這樣肯定就是有原因的了。
黃天沸一身氣,重重喘著,并未張口。
倒是身后由遠(yuǎn)及近傳來一道女聲。
“黃天沸天賦異稟,心存希望,不宜妄自菲薄,為其父,當(dāng)以身作則,教之以義方,然慈愛待之,并非茍責(zé),喪失其望,以入深淵。”
“行此數(shù)端,方為善教?!?/p>
眾人回首,走來的人翠綠色馬尾,藍(lán)綠色花裙齊胸,端莊儒雅,儀表堂堂。
“葉老師!”
“葉烯!”
“太好了!黃天沸有救了!”
葉烯與龍?zhí)觳⒓?,抬手輕輕搭在黃天沸的肩膀,道:“他很好,不要摧殘他?!?/p>
黃天沸抬起頭,抿著嘴,眼睛睜的又大又亮,又有點委屈的神情,好似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男人見是一個女子,不屑的上下打量一番,沒好氣的問:“你誰啊?”
葉烯平靜道:“黃天沸的班主任葉烯,如果家長和孩子在修煉學(xué)習(xí)上有什么問題可以先和我說,我會處理?!?/p>
“你會處理?你有能耐?你能讓他一下就變成天之驕子嗎?能和圣靈宮大家族的人比嗎?”
“為何不能,他是全年級速度系第二,有天賦……”
“什么?第二?第一呢!被你吃了嗎?!修煉了這么多年,連速度系第一都到不了!你還能干什么?!就是個被別人挨打的份!你要有實力,誰敢惹你啊!嗯?跟你說話呢!就有本事跟老子對著干是吧!”
“這位家長!請你尊重!”
葉烯嚴(yán)厲呵斥了此人,男子呸了一口,雙手叉腰,道:“還是你沒能耐,要么他怎么能是第二?黃天沸,就你這態(tài)度,我看你一輩子都當(dāng)不了第一!”
全年級速度系第一的霹靂默默翻了個白眼:那確實,他一個人怎么能和神比呢?
幸好沒說黃天沸是并列第二,要不然他所謂的父親得氣暈當(dāng)場。
“你也不跟人家學(xué)學(xué)!為什么陳寂白就是有出息,有實力,你什么都不是,嗯?”男子再次指著黃天沸氣憤道。
“你……”
“你閉嘴!”
黃天沸忽然睜大眼睛一聲大喊,強(qiáng)制打斷男子的話。
黃天沸一字一句道:“別提他!他不是人!”
“人家比你好,你還嫉妒,還罵人?你……”
黃天沸從龍?zhí)鞈牙餂_出,幾乎怒吼:“我不是你兒子!他是你兒子是吧!你這么護(hù)著他!我就是討厭他恨他又怎樣!我就是想殺了他把他千刀萬剮又能怎樣?。 ?/p>
“你不就是為了他的地位和金錢嗎?他是公子,你就百般呵護(hù)他,他罵你你都要夸他一句!你就白日做夢想著以后人家當(dāng)官再把你也抬舉上去!其實人家升官之后就把你給斬草除根!你還為了讓他開心把你親生兒子像狗一樣摧殘,就差送上斷頭臺了!你還有沒有心!你……”
“畜牲!閉嘴!”
男子什么時候聽過黃天沸這樣跟他對著干,臉上青紅皂白,最后氣得又紅又黑,口中罵著粗糙的話,難入人耳。
“我不閉!他罵我打我的時候你在哪?!你又在干什么?!你知道那天他罵我什么嗎?他說我、說是我害死了我娘??!”
他真的好怕這是個事實,也努力不去回想。
可是他來了,從前種種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