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發(fā)完之后,頓時覺得出了一口氣,心里甚至有些暗爽。意料之中,對面的人沉默了下來,許久許久,江厭離的氣泡才又浮出來,回復(fù)內(nèi)容比他還簡潔。
哦。
程瀟盯著那個“哦”看了許久,用力握住手機(jī),他幾乎要把手機(jī)捏碎了。
無所謂,總之以后……除了交易,他們也不會再有任何關(guān)系。
當(dāng)天一過下班時間,程瀟就接到了魏無羨的電話,聽她說到今天的晚餐,他才想起來六點(diǎn)的時候約了一起吃飯。
程瀟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疲憊地抬手捏捏鼻梁:“好,地址發(fā)到我手機(jī)上?!?/p>
對面魏無羨語帶笑音:“程總,約出去吃晚飯,也要說得這樣官方嗎?”
程瀟沒回話,魏無羨倒是知情識趣地?fù)Q了話題:“嗯……不知道程總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嗎?”
“隨意,環(huán)境安靜的就可以?!?/p>
“那吃西餐吧,聽說附近開了一家新的西餐廳,環(huán)境挺不錯的,去那里怎么樣?”
程瀟無所謂道:“可以。”
總之他們見面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吃飯。
對面沉吟了一會兒,又說:“程總,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我剛剛來車庫取車,發(fā)現(xiàn)車壞掉了,能麻煩您載我一程嗎?”
程瀟下意識皺皺眉頭,他側(cè)過手腕看看表盤,時間已經(jīng)過了五點(diǎn)半,如果再耽誤些時間,可能還要拖得更久,程瀟便點(diǎn)頭同意了。
魏無羨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雀躍:“那我在車庫前面等您?!?/p>
程瀟掛了電話,下意識將微信點(diǎn)開看一眼,他的好友列表里總共沒幾個人,點(diǎn)開看也是一個紅圈都沒有。浮在最上面的自然是江厭離的對話框,但是對方最后一句話還是那個“哦”字。
他面無表情收起手機(jī),然后起身往外面走。
魏無羨找的所謂的清凈地方,總讓程瀟覺得有些眼熟,但是他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這樣一個地方。
程瀟是個工作狂,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幾乎沒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但是當(dāng)看見餐廳門口走進(jìn)來的那個女人時,他終于想起來被自己遺忘的部分是什么——新開的法國餐廳,明月巷昆汀酒店,正是江厭離曾經(jīng)約過的地方。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湊巧的事情。
江厭離從小到大,走到哪兒都能成為焦點(diǎn),今天晚上她穿了一套綠色的抹胸小禮服,身材高挑,臉蛋漂亮,隨隨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奪目的風(fēng)景線。
她永遠(yuǎn)光鮮亮麗,即便在這種餐廳里,江厭離也是最顯眼的那個。
服務(wù)員在前面引路,江厭離跟在后面,她進(jìn)門后下意識往窗邊最顯眼的位置瞥了一眼,立刻便注意到了坐在這邊的“老熟人”。
江厭離愣了一下,看到他對桌坐的女伴之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跟她說沒有時間跟她吃飯,原來是要騰出時間在這泡妞。
江厭離自然而然就想起之前命人調(diào)查過的那位傳說中跟程瀟走得很近的女人。按照程瀟的性格,這位應(yīng)該就是那個緋聞女友了吧?沒想到這么快就見面了。
她站在那里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程瀟的視線恰好跟江厭離的視線對上,后者突然在唇角勾起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程瀟一下子黑了臉。
“小姐,先生,兩位這邊請?!?/p>
江厭離當(dāng)然也不是自己一個人來吃飯的,她身后還跟著個男人,西裝筆挺。
服務(wù)員要引他們?nèi)チ硗庖粋€方向的餐桌,江厭離卻微笑向程瀟那邊抬抬下巴:“我要坐這邊的座位?!?/p>
身邊的男伴察覺到異樣,低聲問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嗎?”
江厭離笑著搖搖頭:“沒有,這邊位子好,視野開闊?!?/p>
既能看到外面的風(fēng)景,又能讓外面的人看到他們,二樓,還清凈,是挺不錯的。
江厭離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這座位,一看就不是程瀟挑的吧。
那位“緋聞女友”為了轉(zhuǎn)正可真是機(jī)關(guān)算盡啊,想成為程瀟的女人,就要先占據(jù)輿論制高點(diǎn),讓更多人知道她跟程瀟的“關(guān)系不一般”。
其實(shí)江厭離早就查過這位“緋聞女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問題。
程瀟竟然突然就跟她火熱起來了,甚至讓人錯覺,以為是程瀟追的她。
但是如果真是程瀟追的,怎么可能只是“緋聞”的程度?如果不是真的,能把程瀟這種人潔身自好到無聊的人都搞出個“緋聞女友”,手段肯定不簡單的。
唉,可惜不能直接問程瀟那到底是不是緋聞,上次沒忍住問了一句,還被這嘴毒的混蛋冷嘲熱諷地刺了一句。
程瀟嘴巴毒起來要人命,江厭離可不想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程瀟正看著江厭離,見她朝這邊走過來,他先是不自在了一瞬間,而后又在心底冷笑:也好,被她撞見正好,這女人平日里這樣盛氣凌人,就是要讓她知道厲害。
她越走越近,然后下一秒,淡定地跟他擦肩而過,仿佛他們根本不認(rèn)識。
江厭離選了程瀟鄰桌的位置,昆汀酒店的二樓是圓桌型餐桌擺放,是為了讓到餐廳吃飯的顧客不論在哪一桌都得到同樣的服務(wù)感受。江厭離坐在那里,恰好與程瀟面對面,跟她一起來的男伴則背對著程瀟那桌,坐在江厭離對面。
于是程瀟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她在微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程瀟冷漠地盯著她,他雖然對江厭離的謊言時常揣摩不透,但是好歹也了解一些她的習(xí)慣,他剛剛掃了幾眼江厭離的穿著,打扮成這樣,那就說明她對此次約會非常重視……程瀟不禁好奇起對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讓她這樣在意。
江厭離當(dāng)然也在觀察程瀟的反應(yīng),剛剛路過他們那桌的時候,她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女人,比照片或者資料上長得更加清純可人,涂了茉莉花香的香水,畫著直男看不出的“素顏妝”,一身白色吊帶裙,露出纖細(xì)單薄的肩膀,楚楚可憐。
真是太得直男喜歡了。
不過很可惜,程瀟不是“直男”那一類,他是個瞎子,不怎么會解風(fēng)情的那種。
江厭離想到這里,忍不住勾起唇角,坐在對面的男伴被她這一笑驚艷了,伸手從她面前拿過盛牛排的盤子:“我?guī)湍闱??!?/p>
江厭離回過神,笑著看向他:“張總真是體貼啊,現(xiàn)如今體貼的好男人不多了。”
對方沉迷地看著她:“哪里哪里,能為江總這樣的美人服務(wù)是我的榮幸。江總剛剛一笑,我才明白周幽王為了獲取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是真的。”
江厭離仍舊面帶微笑:“據(jù)我所知,這個故事中的褒姒可是成年累月地不給周幽王好臉色看,才會出現(xiàn)烽火戲諸侯的情況。我呢,今天晚上可是一直在微笑,張總真冤枉人。”
坐在對面的男人急忙說道:“我當(dāng)然知道江總在一直微笑,但是剛剛那個笑容,格外明艷動人啊,簡直像……”
江厭離挑挑眉頭:“像什么?”
張總?cè)滩蛔】人砸宦暎骸罢f句冒昧的話,像……妖精一樣?!?/p>
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和硬扯出來的笑容當(dāng)然是不一樣的,尤其江厭離剛剛嘲笑程瀟,如同偷到腥的貓咪,又古靈精怪,又慵懶,還帶著一絲絲惡作劇得逞的滿足,讓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程瀟自然也看清了江厭離這一笑,桌下的拳頭倏得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