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將至,樹上的樹葉變得更黃,干枯得一踩即碎。甚至有些樹已經(jīng)變得光禿禿,
天氣也漸漸地寒冷了起來,秋風一吹,還讓人不禁打個啰嗦。
虞聽晚自小就怕冷,尤其是天氣過于冷,手腳冰涼,手還會生凍瘡。因此,每年秋天她都會遭不少罪。
但是最近可有好玩的打發(fā)時間。
宋芳菲天天在翰林院蹲秦閔,有時候給他帶某個有名店鋪的糕點,有時候給他帶某位有名畫家的畫作……
翰林院是干什么的?當然是用來讀書的了。她整日給秦閔“示愛”,秦閔為了表現(xiàn)出自己不為金錢所折服的品德,每每只是尷尬笑笑,要么裝作沒看見她,抓緊上了馬車。
虞聽晚出門買首飾的時候有幸瞧見過。
翰林院,大多都是些教書先生和書生。長相俊俏、身長高挑的秦閔混在其中自是很容易就注意到。
宋芳菲提著一袋子紅豆餅,在那里張望著。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來找秦閔的,路過的人見著她默默地繞路走,不敢得罪這尊大佛。
忽的,她眼睛一亮,臉上綻放出笑容,朝著前方的秦閔走去。
正在挑首飾的虞聽晚注意到了,停下手中的動作,悄咪咪地看著。
“阿閔,你瞧!我給你帶什么了?!彼λ频呐e起手中的紅豆餅,笑得更美了。
“公主怎么又來了?”他黑著臉,話也不近人情,“還有,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別叫我阿閔,只有施施才適合這樣叫我。我們的身份不對等?!?/p>
她眼神微暗,還是笑著:“好好的干嘛要提她呀…”她自動過濾他后面的話,“這紅豆餅是我排了一個時辰的隊才買來的,我想著,你一定會喜歡。要不…你嘗嘗?”說著,她準備取一塊紅豆餅,卻被秦閔伸手阻止。
“別取了,反正我也不會吃?!?/p>
“阿閔……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這只是暫時的。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會…”她作勢要哭,被他打斷。
“行了,我要回敬國公府了,公主自行離開吧。”他也不等她反應,直接轉身上了馬車。
是的,他為了學業(yè),暫住在敬國公府。
宋芳菲笑容瞬間消失,嘴里嘀咕:“那個死賤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死了才好呢!”
虞聽晚看著她惡毒的眼神,手顫了顫。
宋芳菲把手中的紅豆餅扔給侍女,拍拍手,走了。
虞聽晚剛要走,就被一聲“虞小姐”叫住了。
她轉身,看見了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
裴景朝她溫和笑笑。
“我說是誰呢,沒想到是國師大人?!彼残?。
他一愣,道:“抱歉,我不該瞞著虞小姐的?!?/p>
“多大點事?!彼裏o所謂地攤攤手,一臉不以為意。
“這就好。”他看著宋芳菲遠走的背影,露出不明所以的眼神,“他倆的局…還挺大?!?/p>
虞聽晚也是看著他。
微紅的嘴唇,勾人的眼睛,長長的睫毛…
半晌,她低下頭,裝作繼續(xù)挑首飾。
他似是感應到了什么,轉過頭,略帶笑意地看了一眼她。
她手忙腳亂地挑著首飾,自然沒看見這一抹笑。
又是幾旬過去,天氣也越來越冷。
敬國公府突然爆出,敬國公要嫁女兒了。
嫁的還是敬夫人的侄子,敬施的表哥。
敬施的表哥名叫葉永青,人長得不錯,看起來敦厚老實,做事風格沉穩(wěn)。是江南有名的富商,這些年有不少積累,家底豐厚。
而如今敬國公府仕途上有些發(fā)抖,正好需要他的幫助。
敬施看不上他,覺得他長得比秦閔差多了。但他可以為府上帶來利益,這一點她不可否認。
其實敬夫人不在乎敬施對家族帶來的利益,她和阿娘一樣,希望女兒嫁得良人,單憑這一點,虞聽晚還是挺喜歡她的。但,只是這一點。
敬國公府。
敬施得知他爹要把她嫁給自己的表哥,大鬧著不肯嫁。
屋子里被她掀得一片狼藉。
“嗚嗚嗚嗚…我才不要嫁給他…”她趴在床沿上,大聲地哭著。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
一屋子的婢女都低著頭,沒有一個敢安慰她。
敬夫人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一進門,就心疼地抱著她,說:“施施…別哭了。”
“娘,為什么要把我嫁給他???你明知道我喜歡的是秦閔!”她發(fā)泄著不滿。
敬夫人還是安慰她,勸說她嫁了:“娘知道。可是你表哥的人品娘還是知道的。你嫁給他,不會吃虧?!?/p>
“那…那秦閔呢?”她一說起秦閔,哭得更兇了,“我真的很喜歡他,娘…我求你…”
敬夫人緩緩搖頭,道:“你求不了我…施施,你嫁了吧,就當給娘一份臉面?!?/p>
她見求不了,哭也不怎么哭了,眼神惡狠狠地:“葉永青長得還沒有秦閔半分好看呢!就他還娶我?天大的福氣他也不配!”
“對對對,施施說得對。”敬夫人疼愛她,只能貶低一下自家侄子了。
“要不…您和爹商量一下吧?我不想嫁給他…富商身份低微,我可是敬國公府的嫡女我?!彼忠奁饋怼?/p>
“還是娘說的話,你爹決定的事,我干預不了?!本捶蛉苏f道。
“娘…要是我嫁給他,那些京城里和我玩得好的姐妹會嘲笑我的。您也不想我被嘲笑,對不對?”她試圖給敬夫人洗腦。
但敬夫人只是憐憫地看著她,沒回話。
敬施急了:“你們憑什么要把我嫁給他?!我知道,是利益!是不是?”她怒吼著,“我不嫁!我就算是上吊投河、嫁給馬夫我也不會嫁給他。我想嫁的是誰你們心里清楚,葉永青沒有他半點好!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敬施,怎么能這樣說呢?”敬夫人聽不下去,“那幾個婢子,把小姐守好,容不得半點差錯?!闭f完她就摔門離去。
敬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抱頭痛哭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敬施成親這天。
街道上一晃眼都是醒目的大紅色,十里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路上撒著數(shù)不盡的花瓣。
人群涌動,似乎在討論著這場婚事。
遠處,敬施坐在花轎里。
她身穿大紅喜服,上面用流朱點綴著,簡約而不失氣質。
蓋頭下,是一張雖然被胭脂打扮得十分華美但是還是很不情愿的一張臉。
秦閔擠在烏泱泱的人群中,臉色也不大好看。他死死地盯著敬施的花轎。
敬國公根本就沒把敬施要嫁人這件事告訴他,加上他最近為了學業(yè),宋芳菲又要不時的騷擾他,忙得顧及不了這頭,他也就完全不知道。
沒想到這幾天第一次見敬施,居然是在她的婚禮上。
虞聽晚和裴景坐在酒樓窗前,看著這一切。
阿爹和阿娘都去應酬了,我就只能和他呆在一起嘍~
“你別說,敬施成親的場面還挺大?!八弥粔K芙蓉酥說道。
裴景邊剝橘子邊回答她:“都是世家貴族,你以后成親的場面也會有這么大的?!?/p>
橘子橙色的皮顯得他的手更加潔白修長,骨節(jié)分明。
他剝好橘子,遞給虞聽晚。
她自然地接過。
“你知道敬施是要嫁給誰的么?”他突然問。
“嗐!這你都不知道,嫁她那富商表哥唄?!?/p>
他用帕子擦著手:“我看…她不是自愿的。”
虞聽晚聞言,特意觀察了一下,贊同點頭:“嗯…我也覺得。”她說,“我記得,她喜歡的不是秦閔嗎?”
“對的。”他笑得意味深長,“敬國公是真的舍得?!?/p>
她看了他一眼,道:“可憐的敬施呀…”。
敬國公府的會客廳正在舉行拜堂。
敬施旁邊,是她的表哥,也是她的夫君。
他長得身材魁梧,體格矯健,一雙如墨的眉毛,兩只眼睛猶如點漆般明亮,說起話來,慷慨激昂,周身都透著一股子大丈夫的沖天豪氣。
和秦閔是兩種不同的長相,但她就是不喜歡。
隨著一聲“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敬施被引進新房,葉永青則在外面接客。
前來祝賀的還有宋芳菲。
她臉上掛著明媚的笑,道:“真沒想到敬施姑娘剛到十六的年紀就要嫁人了,可真讓本宮自愧不如呢。”
有人諂媚地笑著:“公主殿下是我國的第一美人,怎會自愧不如?我看哪,公主殿下配的就該是頂好的郎君!”
她掩嘴笑笑,拋出一個重大消息:“我如今也到了成親的年齡,上次看狀元郎秦閔我很是喜歡,想著哪天和父皇商量一下?!?/p>
眾人心里一驚,但面上都爭先恐后地祝福著。
房間里。
敬施不耐煩地扯下蓋頭,取下頭上的繁瑣首飾,扭扭脖子,抱怨:“什么破玩意兒!疼死我了!”
窗外,一抹黑影閃進來。
是秦閔。
秦閔臉上有樹枝蹭上的灰塵,頭發(fā)也亂亂的,估計是剛趕過來的。
他眼眶很紅,倔強地看著她:“施施,你真要嫁給他嗎?”
敬施眼睛亮了一瞬,又暗淡下來,委屈巴巴地說:“阿閔…我自然是不愿,可…可這都是我爹娘的意愿,我改變不了?!闭f完,還落了一滴淚。
秦閔沉思許久,終是點了點頭,“那我祝你幸福?!彼鸵D身離開。
敬施眼里閃過一絲焦急,拉住他的手,“阿閔!我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想嫁的也只有你…”說著,她紅著臉,大膽地踮起腳親上了他的唇。
“可是…你都嫁給他了啊…”
“沒事?!彼郎惽埃谒亩呅÷暤卣f著什么。
說完,敬施討好地看著他,秦閔眼神一亮,心情愉悅地跳窗走了。
畫面又回到虞聽晚和裴景這邊。
樓下鑼鼓喧天,人群還沒散開。
虞聽晚昨晚沒睡好,加上今天一大早就來蹲敬施,此時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裴景專注于給她剝葡萄,沒注意到。
直到她實在撐不住,頭一歪,恰好靠在了一旁人的手臂上。
他轉頭。
她的臉被無限放大,看起來更加秀氣美艷。
在月光下,她的睡顏仿佛是雕刻在玉石上的畫卷,流暢而柔美,讓人陶醉其中無法自拔。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猶如蝴蝶翩翩起舞譜寫著一曲靜謐的旋律。溫潤如玉的肌膚,潔白如雪,如同清晨的露珠滴落在蓮花上,寧靜而美麗。
他眼里閃過驚艷。
為了不打擾到她,小心翼翼地移開她頭下的手臂,讓她安穩(wěn)地躺在他的腿上。又放下手中剝好的葡萄,擦擦手,動作輕柔且有規(guī)律地拍著她瘦削的背,想在哄小孩子一般。
睡夢中的虞聽晚只感覺躺著舒服極了,滿姨地咂咂嘴,沉沉睡去。
窗外,煙火升天,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曲線。
就如同他們那一次偶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