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倒在了玄的身前。
時間仿佛凝固了,血液如泉水般從緋的胸膛流淌而出,染紅了他半面蒼白的容顏。
他的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弟弟,似乎在告誡他什么。
“兩……兩個……”
但是在緣悲傷的嘶吼中,緋的聲音顯得如此微弱。
逐漸消散的眸中的微光一顫,緋釋懷了。
他微微顫抖的唇邊,含著一絲微笑,仿佛想要安撫弟弟內(nèi)心的憤怒和悲傷。
“不要哭……”
他仿佛在這么說著。
玄用力握緊手中的刀,仿佛要借此發(fā)泄哥哥在他眼前慢慢逝去所帶給他的痛苦。
環(huán)境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息,戰(zhàn)場上沒有了之前的喧囂,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逆風(fēng)吹拂著玄的長發(fā),幾滴眼淚落到緋面前的泥土里。
生命漸漸從緋的身體中隱匿,他的目光漸漸失去焦點,不再有光芒閃耀。
在這一刻,幾年的時間瞬間從玄的腦中閃過。
從他出生開始,就有兩個哥哥一直守護(hù)在旁邊,直到一天,緋帶著另一個人的尸體來到了他面前。
“對不起……”
這是緋當(dāng)時哭著說的。
這輩子也只有這么一次見過緋的眼淚。
然后就被緋帶離了師門。
那片故土不久便是一片火海。
年僅十歲的他加入了刺客組織,如是四年,他也開始跟隨緋的腳步,年復(fù)一年,遇到了緣。
“竟敢……”
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掣起地上的原屬于緋的隕鐵劍,右手扔緊握自己的打刀。
他以飛快的速度向前俯身沖刺,腳步靈活而準(zhǔn)確。
陽一刀揮砍試圖阻擋。
他巧妙地避開敵人的攻擊,戴上劍鋒與生命的沉重,緊緊貼著對方身體快速接近。
隨著他的靠近,右手劍從下方朝上突然刺出,劍尖如閃電一般瞬間沖上去。
玄的手腕輕輕一扭,使得劍刃以極快的速度旋轉(zhuǎn),增加了將敵人抵擋的難度。
與此同時,左手劍毫不示弱,以與右手劍相反的方式發(fā)力。
宛如呼嘯而至的暴風(fēng)雨,劍刃毫不客氣地穿過空氣,威猛地向敵人的另一側(cè)面斬去。
兩柄劍交錯穿梭,形成一道無法穿越的銀色屏障。玄的身手極速且精準(zhǔn),他的雙眸定定地注視著敵人,決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jī)會。
玄凝重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冷笑,他的眼中燃燒著復(fù)仇的火焰,他以驚人的力量、速度和準(zhǔn)確性,將雙劍突然推向極限。
劍鋒毫不留情地穿破空氣,直奔敵人面部。劍尖幾乎貼著肌膚,忍不住帶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在一瞬間,劍鋒劃過陽的面頰,留下一道明顯的傷痕。鮮血頃刻間涌出,形成一道鮮紅的線條。
劍刃劃穿臉頰時,也剃去了陽的幾顆牙齒,留下殘缺的小粒。
一口血腥灌到了嘴里,以及一陣劇痛傳到腦部。
“啊!”
陽慘叫一聲,用手捂住臉上的傷口。
玄的雙劍花斬本應(yīng)剃去陽的頭顱,但是由于過多的悲傷,他的心緒已經(jīng)不穩(wěn)了。
“緋……”
低眉看向倒在地上的緋的尸體,玄強(qiáng)忍著不哭泣,但是胸腔的起伏卻明顯反映出他的哽咽。
而就在這分心的一瞬間,陽張著嘴——仿佛如此做就能緩解疼痛——向玄一刀襲來。
年輕人的反應(yīng)力還是快的,瞬間避開,卻沒想到陽另一手早就抓握了一把沙土,朝著玄的臉糊去。
趁著視野短暫的遮蔽,陽立馬撒腿就跑了。
緣追將過來,卻還是追不上,只能拾起地上的一柄長槍向他投擲而去,然而也空了。
只是那么一瞬間,陽的氣息竟然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里的地形不適合騎馬,不然想必早就將他擒獲。
緣充滿憤怒,牢牢的握緊拳頭,向地面一撼。
“可惡——!”
緣立馬起身打算追到底。
“緣!”
玄叫住緣。
“你干什么!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緋就死在你的面前!你,你為什么要離開?!”
“緣,你聽我解釋!”
“我不需要你的解釋!都是因為你……”
“不是的!是……釋!”
“緋!”
而就在這時,釋卻出現(xiàn)在了這里。
玄立馬緊繃神經(jīng),牢牢握住手中的劍,眼中充滿了憤怒。
釋立馬跑到緋的尸體旁邊,跪坐下來,從一旁看來,他像是在為他哭咽,而事實上,他的目光正在搜尋著什么。
“你……是在找這柄劍嗎?”
玄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用那柄閃閃發(fā)光的隕鐵劍架起了他的脖子。
“玄,你……你這是在干什么?”
釋顯出慌張。
“是你的詭計,支開我,然后又……”
玄悟了,他一直感覺的違和感,他確信,這就是釋的叛變,真是沒有想到,在失去了一位領(lǐng)袖后,僅剩的一名領(lǐng)袖竟然是叛徒。
不對,玄感到更加細(xì)思極恐,說不定另一位領(lǐng)袖——塞的死亡,也是釋一手策劃的。
他不禁冷汗直冒,那么引導(dǎo)緣與自己相遇,并且出現(xiàn)在這里——嗷!
玄徹底醒悟了,他決定快點動手,正準(zhǔn)備手起刀落,卻被緣飛身過來用鐮刀擋下。
“玄!你走火入魔了嗎?害死了緋還不夠嗎?!你……叛徒!現(xiàn)在還想殺了釋先生嗎?!我看錯你了!”
“緣!你聽我說??!釋才是叛徒!”
玄焦急萬分,奈何自己本身就不善于表達(dá),又百感交集之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個所以然來。
“他是叛徒?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么會放著緋一個人?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破綻讓緋替你擋刀?你不是很強(qiáng)嗎?難道你不能守護(hù)緋嗎?你……”
緣泣不成聲,憤怒的他似乎已經(jīng)失去理智,聽不進(jìn)去半點玄的話。
“……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了!”
如雷轟頂,聽到緣親口說出這句話,玄感覺到身體一陣虛脫感,所有的言語都變得那么無力,憤怒,但又失望。
他曾經(jīng)相信,無論發(fā)生什么,兄弟之間的羈絆將永遠(yuǎn)聯(lián)結(jié)著他們,即使他們并沒有血脈關(guān)系。
然而現(xiàn)實殘酷地?fù)羲榱怂幕孟搿?/p>
比起緋,玄從來不是一個好哥哥,他原本就是最小的孩子,與緣之間也確實有一層隔閡。
但這依舊難掩他的痛苦。
他無法接受這個改變,內(nèi)心充斥著無盡的痛苦和失望。獨自承受這樣的傷害,他感到無助而無辜。
除了玄,沒有人注意到釋臉上一閃而過的邪惡的笑容。
但他心里已經(jīng)清楚,事到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玄深吸一口氣,然后迅速離開了緣的視線。他感到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切,唯一剩下的只是內(nèi)心的疼痛和無盡的孤獨。
在這個瞬間,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周圍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玄的心靈在無聲的撕裂中顫抖,他的眼眶再也無法控制地涌出淚水。他感到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方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但是,他知道,即使再痛苦,他也必須堅強(qiáng)地面對。他擦干淚水,咬緊牙關(guān),默默承受著心碎的傷痛。
釋是叛徒,支開了緣,那城鎮(zhèn)應(yīng)該也要淪陷了,醫(yī)者……應(yīng)該也不能活下來,無處可去;支開了玄,間接性導(dǎo)致了緋的死亡,同時還借由緣的沖動作為了自己的盾牌,這招太狠了。
緋在死前想傳達(dá)的是什么?兩……兩個?還是什么人的名字?
搞不清楚,玄逃逸著,不斷思考著,消失在了密林中。
這條路上,在這一天之間,只剩下了玄孑然一身。
“緣……再見……我會證明的,我會……復(fù)仇……”
而在戰(zhàn)場上,只有緣在哭泣,他在這個年紀(jì)失去了所不能承受的東西。
而他也被憤怒和沖動蒙蔽了視野,只聽得到釋的輕語:
“和我回去吧,緣,我們失去了緋,我們也戰(zhàn)敗了,玄也背叛了我們,這是事實,既然改變不了,我們只能接受它?!?/p>
“釋先生……”
“嗯?”
突然被叫住,也有些令釋感到慌張。
“緣已經(jīng)死了,和緋一起死在了這片戰(zhàn)場上,現(xiàn)在活著的,只有淵……”
他的眼里張牙舞爪著的,是復(fù)仇的魔鬼。
———第一章·啟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