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陽僥幸逃脫了那場災(zāi)難的煎熬,如今他終于回到自己所屬的軍陣之中。
他用顫抖的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臉頰,從深處傳來的痛感如千鈞重壓直擊心靈。
額上青筋暴起,眉頭緊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狼狽中,他摸索著自己的囊中物,尋找著什么。
又用顫抖的手指摸索著自己的伏案,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塊潔白如雪的帛巾,濕潤后緊貼在滴血的傷口上。
在匆忙之下,他甚至連傷口周圍擦拭的動作都顯得略顯拙劣。
循環(huán)往復(fù),一次又一次,即使臉上的皮膚已經(jīng)覆蓋著一層蒼白死皮,仍有鮮血穿透而出,流不息,血不止。
陽猶如一個奮力掙扎的孤魂,不肯輕易屈服于痛苦的籠罩。
"來人!快來人!"
陽的聲音呼喊著,在那緊急的呼喚中,醫(yī)生終于出現(xiàn)了。
醫(yī)生面容凝重,手法嫻熟,但眼中卻透露出無奈之色。
在縫合傷口的同時,陽面容痛苦,牙關(guān)緊咬,卻傳來了原本就碎了的牙齒所傳來的更加鉆心的刺痛。
醫(yī)生拿出一種植物。
那是一種鮮艷的紅色的花,中央有一個醒目的深色芯,花朵看起來像是一只優(yōu)雅的杯子。
葉子呈羽狀復(fù)葉狀,整個植物給人一種高雅、神秘的感覺。
把它研磨搗碎,然后敷在傷口上。
陽在草藥接觸到他的傷口時,感受到劇烈的刺痛,仿佛千萬根針尖在皮膚上挑動,又好像烈火焚燒一般。
痛苦令他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咬緊牙關(guān)的表情透露著令人感到夸張的忍耐力。
然而,隨著藥效迅速展現(xiàn)出其威力,陽逐漸感到半邊臉頰開始麻木,疼痛逐漸減輕,勉強能夠開口說話。
“退下去吧……把帳篷拉上,讓守衛(wèi)和侍者都遠離這里,我需要一點安靜。”
他勉強能張開嘴說清楚話來。
醫(yī)者遵命告退,留下陽獨自一人。
陽憤怒地捶擊著桌子,桌面劇烈震動,但隨即爆發(fā)出令人渾身發(fā)寒的狂笑聲,又因為他的嘴巴還不能肆意的張大,充滿了不可預(yù)測的瘋狂氣息。
他成功鏟除了緋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完成了其他將領(lǐng)無法企及的事業(yè)。
“啊哈哈哈哈——!”
然而,在那狂笑聲中,陽的表情突然凝固,笑容仿佛凝結(jié)在臉上,眼神轉(zhuǎn)而變得冰冷無情。
他看著前方虛空,宛如注視一只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兔,充滿了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邪惡氣息。
黑暗中,那雙眼睛閃爍著不可言喻的兇光,似乎在蘊藏著無盡的陰謀與征服欲望。
“釋……”
就在前不久,他們在晚上碰過面,他們雖然是敵人,但是有可以相互利用的點。
陽一眼就看穿了釋對于權(quán)力的渴望,于是便給了他一次除掉競爭對手的機會,他們里應(yīng)外合之下除掉了塞,又得到了緋的情報。
但是陽此時可是大獲全勝:除掉了緋,除掉了義軍的主力,而自己活了下來。
“釋,你這家伙打算也順便將我殺了吧……可是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但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突然,在黑暗之中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隨著他向陽慢慢走近,燈火慢慢照亮了他的臉,那人竟然和陽長的一模一樣!
他用打濕的手帕擦拭著自己的臉,看著白色的手帕上留下來炭黑的痕跡,也大概預(yù)想到了緋當時的計策。
所謂的奧義,只不過是虛晃,而真正的目的是找機會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記號,而那一擊把他按在地上并加以追擊,確實是個好時機,而且可以麻痹對手,他根本沒有發(fā)覺臉上染上了“記號”。
而他是誰呢?
“陰……我的弟弟喲,做的不錯。”
“是嗎?難道也要讓我在臉上劃個疤嗎?”
原來,他們是一對雙子。
之前所謂的日行千里的情報,無非是由其中一人先行趕到現(xiàn)身,后一人在世人眼前留下身影再動。
而他們真正擅長的并不是所謂神速,而是掩蓋氣息。
他們每次都如影隨形的行動,利用幾乎完全的掩蓋聲息,根據(jù)周圍的環(huán)境,趁著敵人那短短幾秒的視野丟失,便可在其中完成“替換”,從敵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發(fā)出突然襲擊,以達成“神速”的效果。
而他的弟弟,陰,則是他最強大的殺招。
在將軍們乃至整個敵國上層內(nèi)部都不知道有陰這個人的存在。
正如他們國家所相信的星辰崇拜。
這里要插一句,這些將軍們都是所謂的“天選之人”,他們以北斗自居,而這對雙子也正如他們對應(yīng)的那顆開陽星,在其之后,還有一顆伴星,陰便是這個存在。
“倒也不用,弟弟喲,之后我會戴面具,你帶個面具就行。”
“真的沒事嗎?”
“嗯,沒事的,我們可是殺死了傳說中無敵的緋啊?!?/p>
“可是……”
陰看著自己手上的手帕,他擔(dān)心緋會在瀕死之際說出二人的秘密,那么他們所謂的強大便不復(fù)存在。
他們雖然就算不合力使用“神速”也能打的過絕大部分人,但是就單人的硬實力而言,他們在七將軍中絕對是吊車尾的存在了。
“是嗎?哈哈哈,好的,親愛的哥哥喲?!?/p>
陰浮現(xiàn)出一個詭秘的微笑。
他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在一起吃飯,在一起睡覺,在一起玩耍。
但是由于他的天賦,他們不久便進入了國家訓(xùn)練機構(gòu)。
陽被認定為沒有頂尖的武力才華,因此一直被雪藏,不過這倒也很好的掩蓋了陰的存在。
在之后的一場又一場戰(zhàn)爭中,高層才意識到有這么一個“神速”的戰(zhàn)神,幾乎沒有過敗績,陽因此被提拔成了將軍之一。
不過,這只是陽的視角。
陰并非同質(zhì)。
他與哥哥的差異源自于更深層次的內(nèi)心,一股隱匿在黑暗中的野心蠢蠢欲動。
相較于哥哥受過的專業(yè)訓(xùn)練,陰是由哥哥個人親授,雖未接受形式化的教導(dǎo),卻憑借每日刻苦學(xué)習(xí)和模仿達到了驚人的水平。
或許,他是個天才,那種天賦連他的哥哥都不知道,他還在隱藏自己的實力,或許拋開“神速”,他早就有了兩倍于自己哥哥的實力。
帶有了兩兄弟間的鮮明對比。陰的實力在無聲無息中迅猛膨脹,超越了陽的預(yù)期。他駕馭力量的天賦,使得他能毫不費力地突破自己的極限,令人震驚。
實力的增長或許會激發(fā)出內(nèi)心的野心,即便是親兄弟之間也不例外。
陰開始懷抱夢想,渴望站在光芒之中,揚名立萬。
在陰的眼里,自己只是哥哥的倒影,卻比哥哥還勝一籌,這種感覺久而久之竟萌生了無法名狀的不滿情緒。
陰曾一次又一次地審視自我,既然已經(jīng)超越了哥哥,雖未到達巔峰,但他也應(yīng)該得到應(yīng)有的榮譽!
他不甘心被遺忘、被埋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下。他嫉妒哥哥被人稱頌為英雄的光環(huán),而自己卻被當作默默無聞的陰影。
沒錯,嫉妒。
如此,邪惡的種子在陰的內(nèi)心深處悄然蔓延。
他開始孕育著一種邪念,那就是將哥哥陽取而代之,成為唯一被人們銘記的英雄。
這種不可告人的魔鬼夢想,漸漸凝結(jié)成一把鋒利的劍,懸掛在陰內(nèi)心最深沉的黑暗角落。
……
時間回到現(xiàn)在,春天的到來讓每個人都充滿期待。
農(nóng)民們特別渴望親身感受大地在微風(fēng)吹拂下復(fù)蘇的景象,而城市居民也同樣對春天充滿期待。
盡管城市居民期待的主要是“不再需要支付取暖費用這類開銷”,但這種感覺依然存在。
閑暇無事,他們聽說北方爆發(fā)了一場戰(zhàn)爭,雖然規(guī)模不算大,而且得花上三五天的路程,玄也就沒打算去。
玄決定帶著玨出去逛一圈,因為他們從未有過真正清閑的對話,趁此機會放松一下心情。
他們走到街上,春意盎然,即使身處非繁華市中心,仍能看到人們絡(luò)繹不絕。
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人們總是需要從市集中購買物資,這是不變的真理。
很多男性會對女性到處對比物品而逛上半天,而事實上到手的物品卻只有一瓶油的這類事情感到費解,所以他們不愿意陪女性上街。
而女性也因為男性的一根筋感到不可思議,他們上街常常會抱有很強大的目的性,說是買什么就只帶什么回來,而且連單價都不會去詢問,只會掏錢付錢。
很奇怪。
不過,這個問題不會存在于玄玨兩人。
玄買來一個手拿的小風(fēng)車,他覺得玨會喜歡,但玨卻一臉嫌棄,表示只有小鬼頭才會喜歡。
而她則是看上了一串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零食。
這種小吃有竹簽串著幾個水果,很紅,很鮮艷,還有一層糖衣給水果裹上一層金黃透亮的外表。
這個外表既有閃閃發(fā)光的誘人魅力,又帶有一絲晶瑩剔透的質(zhì)感,像是用糖漿包裹了小小的水果寶石,看起來十分誘人。
倒也不是玄小氣,只是這種小吃有些昂貴,他們只買了最小的那種。
“這真的能吃嗎……”
玄發(fā)出質(zhì)疑。
他本人不喜歡吃甜漿蜜氣的東西,而且這玩意兒的顏色也太過于鮮艷……
算了,看見玨吃得開心就好。
女孩子嘛,總喜歡一些甜食。
“你要嘗嘗嗎?”
“沒興趣?!?/p>
“您還真是不擅長聊天。”
“嗯……鄙人不善言辭?!?/p>
玨的打扮充滿了少年氣息,很青春,很陽光,奔達似的走著,因為她的清秀,還是吸引來了很多路人的眼光。
倒是玄帶著草帽走在她身后跟著,感受到周圍的目光和言語,有些不自然,甚至顯得有些可疑。
“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逛了一段時間,滿足了興致,他們也就回去了。
到了客宿,老板叫住了玄,把他拉到一邊,很神秘地遞交給他一封信。
說是淵來過,但是剛好錯過,囑咐他要小心交給玄。
玄收到了淵的情報,內(nèi)容當然很隱晦。
玄立馬和玨上樓。
一關(guān)上房間的木門,玨立馬解脫似的長舒出一口氣。
她立馬跳到床上,解開衣帶,在外面走動這般男孩子的裝扮勒的她很難喘氣,并不熱的天卻憋出了汗來。
青春期的女孩子嘛,要理解,畢竟她平時可沒少吃肉!
而玄則是再三確認房門緊閉之后打開了信封。
里面寫著短短幾個字:
“我去北邊搞兩個面包,是兩個,以前買過的?!?/p>
雖說是只言片語,但是玄還是解讀到了里面的內(nèi)容。
淵去參加北邊的戰(zhàn)爭,而那里有著殺了緋的兇手——陽。
而淵也知道了緋死前所說的“兩”是什么意思,并在此傳達給了玄。
他們是兩個人!
雙胞胎?替身?影武士?
總之玄徹底明白了,在釋的泄露下,陽知道了緋的肺疾,并特地針對這一點選擇了完美的戰(zhàn)術(shù)。
他先是利用釋支開了玄,然后通過戰(zhàn)場將緋引導(dǎo)到利于他的戰(zhàn)場環(huán)境中。
通過士兵的消耗,陽在進場迎擊緋,通過自己的小伎倆與自己的“影子”移形換位,不斷的消耗和尋找時機,將緋的身體逼到極限。
然后再次使用這一套伎倆從自己劍下逃脫,難怪當時的違和感……
確實沒人能想的到這一點,這種人的變換卻絲毫沒有任何破綻,陽確實是一個善于隱藏氣息的高手。
玄看了看一旁的玨,眼神很沉重。
玨意識到了玄的注視,立馬坐起來。
她意識到了什么,關(guān)切的問:
“你要去嗎?北邊的……”
“嗯,要殺的人還沒有殺,我必須去。”
“是嗎?”
玨低下頭,然后重新抬起,眼中透著一抹溫暖的光芒,唇角上翹,仿佛是春風(fēng)拂過臉龐的柔和陽光,宛若天使在人間般純凈。
那微笑中包含的溫柔,這是一種寧靜的力量,在任何困境面前都能喚起希望的火花:
“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會的。”
玄帶上了隕鐵劍,佩上隕鐵護鐲,腰上、腿上各插了一組匕首。
囑咐好店家照顧好玨,按往常一樣將飯食放在門外后敲門即可。
留給了玨兩把護身的劍和那柄長槍——雖然玨實在學(xué)不來長槍。
一切準備就緒后,玄就出發(fā)了。